54、风雪客(七)
采已提示您:看后求收藏(54、风雪客(七),[七五]被锦毛鼠亲过之后,采已,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夜间,白玉堂与展昭商量过后,吩咐了村民回棚里歇着,等他叫人的时候再出来。
他与展昭仔细探讨一番,决定让展昭先回去,他与云遥留在这里。其一展昭已经打草惊蛇,若展昭不走,那群水怪未必会出来,其二颜大人与公孙先生的安危也确实需人保护。
“官衙里那群吃白饭的,着实靠不住。”白玉堂面无表情道。
云遥偷偷瞧瞧他,又瞧瞧展昭,心里想,你们不也是官衙的吗?
锦毛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展昭听他这么安排,虽是担心他们,却也没有更好的注意。他看了看这群孤苦无依的难民,一时无法反驳白玉堂——谁的命都是命,无贵贱之分。若当初知府早派人修河堤赈灾,兴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地步。
他走前一步三回头,背影写满了沉重。
云遥忍不住感慨:“展大人这忧民忧天的,得多累啊。”
白玉堂垂眸,想到了什么,笑着摇摇头:“猫儿一向如此。”
云遥觉着好奇,便斟酌着问:“展大人这个年纪的男子,按理说应该都成家立业了吧?何况展大人那么好,怎么至今尚未婚配呢?”
“怎么?你想为他解决终身大事?”白玉堂挑眉,面上三分戏谑。
“就算想,我身边也没有熟识的姑娘领来给他认识。”云遥从他腰间拿下玉骨扇,敲了敲他的手臂,“哦对了,忘记跟你说,我觉着这里反常,以免真有应付不过来的水怪,便通知了一个专门收拾这些的朋友。等她到了,你别大惊小怪哦。”
“五爷什么世面没见过?”白玉堂嗤笑,“你什么朋友,是长成了夜叉模样,抑或是美得无与伦比?”
“都不是,你见到就知道了。”云遥去找人要了一壶酒,自顾自坐下,“今夜月色皎洁,碧波荡漾,景色真好。”
“没想到你还有赏月的心情。”白玉堂似是有些惊讶,坐在她身旁,为自己斟了一碗酒,“天上的景色不是更美吗?”
天上的景色吗?
云遥想了想,淡淡地摇头。
天上数十年如一日,花不谢,草不枯,月不缺,水不浊,连鸟儿的叫声都一个比一个婉转。景色完美到虚假,看久了难免审美疲乏。
直到她来人间,她看到了春雷冬雪,夏季雨后的阵阵蝉鸣,秋季零落成泥的叶,万物盛极枯落,一年的时间又会重新繁荣,充满生息。
说完这些,正好酒劲上来,她有些恍惚。
“白玉堂。”她的声音很轻,他下意识凑过头。
女孩子柔软的唇瓣在他面颊上一触即离,有浅浅的呼吸吹在他的耳边,恍然间,他听她说。
“因一人而爱上一方世界,或因一方世界而爱上一人,于我而言,都是遥远无比的。不过既然发生了,我眼下只愿意,陪一人,守护这一方世界。”
“白玉堂,我不走了好不好?”云遥的杏目里满是认真,“我嫁给你好不好?”
听她从人间美景忽的转到不走了,白玉堂有一瞬间的愣怔,她的第二句话他便没听清。
只见她嘴唇一张一合,他隐约辨别出说的是什么,却没敢信。
周遭一切声音突然变得很缓慢,风声慢,嘈杂声慢,呼吸声也慢,只有他的心跳飞快,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能将他的耳膜炸裂。“你说……”手心有些黏腻,他方开口,却听到水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他顿时屏气凝神,悄无声息地拉着云遥躲到树后。
白玉堂行走江湖从来不缺刀尖舔血的日子,警觉比常人灵敏甚多。果不其然,在第一声响动之后,紧接着水下响起了接二连三的动静。
一个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白衣……人抑或是怪,从水面悄无声息摸出来,在地上飞快地爬过,留下一地水渍。
白玉堂与云遥对视一眼,待他们全部爬上岸,确认水里再无其他,一前一后,飞速掠去,拦住它们两端的路。白玉堂甫抓到一只的领口,其余水怪立刻不做耽搁,堪称训练有素朝河边退。一只只宛如无骨的泥鳅,狡猾又难缠。
云遥手指翻转,在水边飞快立了一道结界,阻拦住水怪的去路。攒心钉将一只水怪的右手狠狠地钉在地面,它发出一声惨叫。惨叫声吸引了几只与白玉堂纠缠的水怪,它们转头,张牙舞爪的朝云遥咆哮着。
“看着身形像是人。”
攒心钉还钉在地上,手边没有趁手物什,百忙之中,云遥抽出了怀里的玉骨扇,听白玉堂如此道,她却没有闲工夫仔细看这群东西。
水怪浑身湿漉漉脏兮兮,头发上脸上都是水草与泥污,云遥掌心华光闪烁,玉骨扇上凝了仙力,一避一击间,却无法伤到这群东西分毫。
分明不是人,她想。
似乎为了映照她的话,有一只在她侧后方趴着装死许久,终于在她背后寻出空门,无声无息地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云遥余光瞥见有一只从后背袭来,而面前三只正狠狠地格住了扇子,不禁眸光一凛,再顾不得压抑仙力。右手推出一掌,震碎玉骨扇,破碎的玉骨与扇面呈飞刀状四散割去,而左手顿时凝出一团火,在那水怪靠过来时,狠狠拍在它的面门。
水怪周身燃着熊熊大火,尖叫着朝水里狂奔,却在禁制前被拦住步伐,活生生烧死在其余水怪面前。
随着它被莲花业火烧成飞灰,一阵冲天的妖气直冲云遥,熏得云遥一个趔趄,眼前黑了一瞬。
有那只的前车之鉴,其余水怪霎时四散开,虎视眈眈看着她,不敢靠近。
她与白玉堂一头一尾,形成了两堵防护极强的墙,水怪们伤不得人,也逃不掉,竟然奇迹般的拉锯着。
鸣鸿刀不住嗡鸣,白玉堂深深喘了一口气,看向脚边被自己一刀柄劈晕的水怪,暗道痛快。他刀法出众,只是先前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如今得了鸣鸿,顿觉酣畅快意。鸣鸿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刀身隐隐约约的颤动,似乎在催促他,再战。
云遥指尖燃着一簇火,神色如常,一派从容淡定,心里却在暗暗打鼓:她方才捏了定身诀,却没定住它们。
她知自己这半吊子水平打符风不行,但是对付小妖小怪却是绰绰有余。彼时寻思定住它们再细细研究,却没想到事出意外,定身诀居然对他们无效,一时愣了愣,思绪飞转,思考怎么能把它们毫发无损的擒住。
这群不明身份的东西身上妖气极盛,模样又似寻常人,她拿不定主意,一时不敢动手。
远方的天边传来悠远苍茫的鸣吟,声音浅浅的传到云遥耳朵里,只见她心事重重的面上瞬间欣喜,眸子里仿佛都映出了一束光。
指尖轻动,火光大盛,火舌自她指尖蔓延,在周遭圈出了一道火墙,将它们困于其中。
天边倏地响起了闷雷,伴着一道道刺眼的闪电,滚滚浓云之中,有什么在肆意穿梭。
旋即闷雷骤然停止,她燃起的火焰逐渐变弱,那群怪物消停片刻,轰然间齐齐朝站在河边的她扑过来。
云遥一动不动,甚至对慌乱朝她掠来的白玉堂微笑着说了一句:“稍安。”
便见那群水怪与云遥不过三步距离时,她身前凭空出现一位黄衣女子,一手执着利剑,一手端着一只酒碗。
她将剑随手往地上一插,碗中的酒随意泼洒出去,方停止的闷雷又轰隆隆响起,刮起了冷风,瓢泼大雨转瞬而至,未有提防的锦毛鼠转眼被淋成一只落汤鸡。
她与云遥周身却宛如有一层隐形的屏障,将她们护得紧密,未淋湿半分。
大雨落在水怪身上,却浇出了异样——它们身上有黑气升腾,仿佛雨水淋在了热炉上,伴随着不断的“滋滋”声,随之,那群与她的脸不过毫厘的水怪逐个惨叫着捂住头,瘫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无数黑影从他们身上钻出,以极快的速度朝河边而去。
“白玉堂,拦住他们!”那黄衣女子却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白玉堂不做多想,飞身上前,鸣鸿刀刀不空,一劈一个准。云遥召回攒心钉,手腕起落间,无数黑影散落。黄衣女子却不动,站在另外一边,气定神闲地看它们慌乱中朝自己撞过来。
***
“丁月华?”白玉堂抹了一把脸,浑身湿透,颇为狼狈,看着黄衣女子手中满是黑气的碗,不解地问,“你是丁月华吗?你来这里,他们俩知道吗?”
“是,也不是吧。”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敖景颐摸了摸鼻子,“你就当他们知道吧。”
白玉堂转身指着周遭横着的人,未及开口,敖景颐先道:“他们是人,不过被水怪附身这么一遭,有没有命在还得看造化了。喏,这些就是真正的水怪,但是它们灵力低下,轻易不会出来作祟,此事奇怪,你们收拾这些人,我去问问它们。”
说罢,敖景颐自顾自地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东西。
云遥看着敖景颐,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覆在白玉堂后背上,用仙力为他烘干衣服:“叫人来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其余的事,我寻了时间与你细说。”
方才那么大的响动,没把那些听话老实的难民惊出来,此刻风平浪静了,一些还算胆大的男子从棚里伸出个头,问道:“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来吧,”白玉堂道,“过来帮我看看,这些人里还有没有活口。”
他们看着水怪的模样,脚步略有些迟疑,长日的畏惧使他们不太敢动,白玉堂安抚道:“莫怕,他们都是寻常人,不是水怪。”
闻言有几个大胆些的率先过来,把这群人面上的污秽处理干净,挨个探鼻息,听心跳。
“大人,还有两个活的。”
“嗯,先把他们唤醒,然后看好,切勿让他们寻了短见或是逃跑。”白玉堂一身衣服干的差不多,从怀中摸出一个信号弹打了出去,主动跟云遥解释,“问话这种事,还是让颜大人亲自来比较合适,五爷可没这个耐心。”
待所有人都忙活起来,白玉堂一瞥不远处嘴里念念有词的敖景颐:“这是怎么回事?”
“唔,本以为她打算以丁月华的身份过一辈子,先前便没有与你说,她是我儿时的玩伴,北海龙宫四公主,敖景颐。”云遥为他擦了擦额间的雨水,“早间便与你说过,‘术业有专攻’,既然是水怪,那么水里的事,自然还是水里的神仙处理比较好,我便托土地传话给敖景颐,让她速至。龙可日行千里,约莫她是一路飞来的,所以又快又及时。”
“感知到她来了,你便让我稍安?”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白玉堂无奈地刮了刮她的鼻尖,“若她再慢一步,那群水怪伤到你怎么办?”
“当时没想那么多嘛。”小姑娘哼哼唧唧的嘟囔声委屈又可爱,白玉堂余下的责问当即便说不出来了。
他垂眼看着她的发顶,有一缕乱发缠在他送的碧玉簪子上,抬手捋顺,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他们过来前,你与我说什么?”
“说了四时,还说了……”云遥茫然一瞬,突然面颊以肉眼可见染上了淡粉。
方才她借着酒劲儿对白玉堂说了那样的话,他却没回答,让她眼下清醒着对他再说一遍,是万万不可能的。
“没说什么。”云遥故作淡定,“你没听到就算了,这会儿也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了?说出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的道理。”白玉堂忽然神色认真,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半搂住她,“云遥,待尘埃落定,回开封我们便成婚。”
他如此认真说着这样的话,云遥心里欢喜,眼眶却湿润了,嘴唇微微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似乎理解了为何姐姐百年间执意要寻姐夫,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明明安心在凤凰台便可避开所有的麻烦。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严肃?”一声不合时宜的询问突然打断他们,敖景颐端着碗凑过来,没有听他们说话的意思,只皱着眉头,“我问了,它们说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下了一趟水,水里安安静静,根本不像是会生水怪的模样。此事蹊跷,约莫是有什么人插手,是以,我打算留下来,与你们一同查看。”
白玉堂定定看着敖景颐,眼里的温柔早已散去:“你是龙女,那丁月华呢?”
敖景颐没想到他开口便问这个,愣了愣:“她……早已经不在了。那年她生了场大病,没熬过去。”瞥见云遥也满是好奇的目光,她继续道,“她的亲生母亲当年对我有恩,那时我本来想救她,却慢了一步。后来我想了想,左右我也无家可归,便幻化成她的模样留下了。”
白玉堂思忖她的话,似乎还想问什么,却感受到云遥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口,便没再开口。
展昭带人到的比白玉堂预想中的快,甫见一行人从山那边远远走过来,白玉堂便领着难民,压着那两个活人过去与他们会合。
敖景颐远远瞥了一眼,对一群黑压压的人头无甚兴趣,又走回到河边的石头上坐着去了。云遥跟她挤在一块石头上,轻声开口:“你留下,是不是因为,南海与北海的祸事,你觉着牵连到了旁人?”
敖景颐垂着头,抱着双膝,并没反驳,只是淡淡道:“自己家的事,确实不该牵连到外人。水怪这群东西生来愚昧胆小,若无人操控,必不会这样。但能操纵水怪者,又须得是我水族。”
“你怀疑是……”
“不是怀疑,是肯定。”敖景颐没什么表情,“你知道为何要让水怪附到人身作祟么?因为它们本身脆弱得很,一劈就散。只有附到人身,加以操纵,它们才有作祟的能力。若遇到危险,又可舍弃人身独自逃跑,还能留一条命,去寻找下一个宿主。这样周而复始,那么这里便会灾乱不断。我倒是想见见,我水族同胞千万,究竟是谁,能使得这样的狠毒手法。”
她最后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云遥也听得胆战心惊,正思考着要不要将此事禀告凤君,忽听身后有人叫她们。
“云遥,敖……姑娘,走吧,一道回去。”白玉堂走近,将云遥拉起来,对敖景颐道,“姑娘与我们一同回去,待到了府衙,我向大人禀明情形,就可以留下了。”
他身旁站着展昭,展昭先是对云遥微微点头,沉声道谢:“有劳云姑娘了。”
而后他将目光放到了敖景颐的背影上。
云遥看见展昭那和煦春风般的微笑倏然有了些许凝滞。
他开口时敖景颐的背便僵住了,缓缓转过头,她与展昭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眼睛倏地睁大。
下一刻,神色恢复如常。敖景颐看着展昭,突然笑了:“这便是御猫展大人吧?初次见面,果真与我想的一般模样呢。”
展昭的笑却再也绷不住,慢慢皱起了眉头,微垂下的眼眸里有一闪而逝的落寞与苦涩:“你一定,要与我这般说话吗?”
“不然呢?”敖景颐反问,“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道会与展大人你相熟吗?”
她面对展昭站着,咄咄逼人,面上冷意不掩,“相熟”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展昭因紧握巨阙而绷紧的手臂颓然垂下,偏开视线,摇了摇头:“对不住,是展某冒犯了。展某有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与姑娘长得很像,展某一时认错了。”
“那这位故人真是可怜呢,”敖景颐冷笑着,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许久未见便认错了,可见她在展大人心里,毫无分量。”
展昭不可置信地抬头,咬紧了牙关,眼里的情愫分明是受伤。
听着这云里雾里的对话,云遥猛然间想起那日里敖景颐说的话——
“他没挽留你?”
“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慢木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