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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这一次怄气,就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谁也不肯先低头。直到进了襄阳王的地界,云遥一行与丁兆蕙他们分别前,丁兆蕙神神秘秘地拉过她,对她这样那样说了一席话,她的脸色才好看些许,看白玉堂的目光也没有那么气愤了。

白玉堂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挠痒痒,对丁兆蕙说了什么非常好奇,可丁兆蕙缄口不言,云遥讳莫如深,他撞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来找公孙策:“公孙先生,你可知他们说什么了?”

公孙策表示不想插手年轻人的爱恨情仇并且闭上了眼睛假寐。

白玉堂:“……”

也是因了这一路的小打小闹,进襄阳地界后,才没有被宛如海啸般涌上来的事务给苦闷死。

襄阳王做得那些事委实太过分——强占田地、强抢民女、欺老凌弱,简直就是个“更上一层楼”的庞昱。

庞昱好歹还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谁,襄阳王不仅压榨百姓,还想在失了民心的前提下谋反,偏偏他作为皇帝的亲戚,在朝中有自己的势力,有上奏的不是半路被他的人收拾了,便是在皇城被解决了。

颜查散到任后,与公孙策一连几日夙夜处理告襄阳王的呈子。云遥每日跟在他们身边,见了无数张哭得不能自已的脸,也见到了不少专门来找茬的。

可一旦在衙署安顿下来,做事便得顾虑不少。云遥不便在明面上直接把来找茬的踢出去,憋屈得很,所幸公孙策的唇枪舌剑威力惊人,震撼了不少上门挑衅的,再配合颜查散的安抚,几日后,无论是状告襄阳王的还是找茬的,皆少了许多。

耳根清净了,云遥便安得下心休息休息。

这一休息,她才发现,似乎许久没见过白玉堂和展昭了。

她寻了个颜查散歇息的时刻,颠颠去问:“颜大人,为何白玉堂……和展大人好几日都不见踪影?呃……当然,我也不是很好奇他在哪里,我只是觉着,身为护卫,不寸步不离保护大人,非常失职!”

颜查散装作很赞同地咳了咳,十分善解人意:“话是这么说没错,但白护卫与展护卫此番,皆是有其他要务在身。我派展护卫去搜集奸王压榨百姓的证据,因要乔装打扮,白日里便不好出现在大家面前,他走的时候你歇息了,回来的时候你还没醒,是以你才好几日不曾见过他。”

说了这么半天没说到云遥想听的,云遥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原是这样,我知晓了,那白玉堂呢?呃……我不是关心他去了哪里,我只是觉着……”

觉着什么,她还没说,便见颜查散疲惫的眸子里浸了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朝门口一努嘴:“喏,白护卫不是在这呢。”

云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白玉堂正迎着落日前的最后一缕余晖踏进门。暖洋洋的光芒洒在他身上,中和了他身上的不近人情。

云遥觉着脸颊微热——白玉堂这张脸,无论她看了多少遍,都还是会忍不住赞叹。

她才不会承认每次与他怄气,见到他的脸气就先消了一半,这样显得太没气势。于是她清清嗓子,板着脸,站在颜查散身后冷笑着朝白玉堂翻了个白眼。

白玉堂:“……”

他一身仆仆风尘,面上严肃,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搭理云遥,先对颜查散行了个礼,而后凑近,低声道:“有眉目了。”

颜查散顿时一喜,忙引他去书房,随口嘱咐云遥:“云姑娘,劳烦你请公孙先生过来。”

云遥隐约觉着自己被当劳役使了,心里不服气,腿脚却很听话,乖乖地出去找公孙策。

颜查散状似不经意地偏过头,见云遥离开,才暗暗舒了一口气:“打探到了?”

“真如传言,襄阳王建了一座直耸入霄的楼,取名为冲霄楼,按八卦五行之术建立,我前夜去的时候,正值阖门之期,楼门紧闭,便没对你们说。”

颜查散知他是不喜废话之人,问道:“除此之外,那冲霄楼可有何不妥?”

“有。”白玉堂反手关上书房的门,压低声音:“昨夜去探时,遇到了智化智先生。冲霄楼结构复杂,外有八卦,内有六十四爻,按八门安置,危险非常。我们一道在冲霄楼迷了路,幸亏遇到一个江湖朋友。”他顿了顿,并没说这位江湖朋友是谁,只道,“他与我说,奸王的确是在冲霄楼内放了盟单兰谱,但是放置的位置很隐秘,他也不清楚在哪里,叫我们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颜查散脑中有一个想法一闪而过,他斟酌着道:“若是非常人所能及,那么……”他突然顿住,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

白玉堂知他想说什么,抿了抿唇,没吱声。

方才他有意将云遥支开,便是怕云遥知道这件事,揽下去探冲霄楼的任务。他不愿意让云遥再冒任何险。

突然,院中响起了一声清喝:“往哪里跑!”

颜查散反应过来那是云遥的声音时,白玉堂已然如疾风掠了出去。

云遥与一蒙面黑衣人在屋顶过了数招,刀剑碰撞的清脆声音响彻安谧的院子,不多时,慢了一步的兵卫便将衙署层层包围住。白玉堂几步掠上房顶,一边呼唤云遥退离,一边拔刀。便在这时,变故陡生——那黑衣人眼看逃离无望,竟以整条左臂为代价直直迎上云遥的攒心钉。

攒心钉不知卡在了哪条骨头缝里,一时竟然没拔得出来。他趁着云遥愣怔的这一瞬间,手起刀落,砍掉整条左臂,朝房下站在书房门口的颜查散猛扑了过去。

兵卫们反应不可谓不快,弓箭手万箭齐发,将他活生生射成了一个筛子,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黑衣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倒下时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颜查散的衣襟下摆。手离他的脚不过咫尺间,却再也没能前进一分。

云遥好容易将那条断臂扯下来,回头一看这情形,倏地愣了愣,大声喝止了想要查看尸体的白玉堂。

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手僵在半空,不解地回头看云遥。

满院都是刺客零零落落的血,云遥的手上、面颊、白衣上也沾了些许——那是她用力拔断臂的时候沾上的。她方才便觉着不对,寻常人的血,腥红,泛着铁锈味,而这人的血却泛着一股行之将死的腐臭,以及浓重的草木味道。

天生对花草极度敏感的她,此刻右眼皮剧烈地跳了跳。

轻飘飘跃下来,在白玉堂身边站定,悄然避开了白玉堂想扶她的手。她四下看了看,对白玉堂道:“院子里的人原地待命,不要让他们出去,血迹也别清理,离这滩血远些。”她抬起尚干净的袖口抹了一把脸,又对颜查散说:“颜大人,你随我来。”

她弯下腰,提起那筛子的领口,将他拖进了一间房里。

“颜大人,脱衣服。”她关好门窗,严肃地颜查散说。

颜查散先是一愣,而后脸颊一红:“不、不可……”

“颜大人,我怀疑他的血里有东西。”她说罢不看颜查散,自顾自地将那男人的尸体翻了个身,扯下他的面巾。

尸体七窍流血,面容清灰,形容枯槁,眼睛下偌大的一片青紫色。云遥拨开他的眼皮,只见他的眼白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睛,中间只有一个宛如针扎的小红点。

颜查散脱了外袍,凑过来,略为吃惊:“云姑娘,这是……”

“我怀疑他有病。”云遥一字一顿,说得笃定。

“颜大人,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要见人了。”她翻了一遍刺客的身,没摸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便用掌心凝了一簇火,将尸体就地焚毁,“我一会出去看看外边的人沾没沾到血,你快些沐浴更衣,去去晦气。”

不等颜查散说什么,她站起身拉开门,直直对上白玉堂担心的视线。她张了张嘴,旋即轻声笑了一下:“我去洗洗,太脏了。”

“云遥!”他作势要拉她的手臂,被云遥轻飘飘躲开。

云遥摇头:“我怀疑那人有蹊跷,血的味道不对。我身上沾了他的血,等我洗干净再来找你。你先去看看那些人,没沾上血迹的放行,沾到了血的,你想办法把他们留下。”她把目光放到院子里排排站的兵卫们身上,低声道,“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白玉堂微垂了眼眸,视线扫过她发白的脸庞,落在她手臂上氤了一大片血的地方,正要说话,她已自顾自转身,只好目送着她离开。

云遥直到转过回廊,视线所及再也见不到人,才松了一口气,绷紧了牙关,右手轻轻按在左手臂上,摸索着轻轻按了按,拔出一根银针。

她方才与刺客交手,被刺客断臂时喷了一身的血,这点伤口倒是被掩盖住了。这银针刺入手臂时没什么感觉,□□时有一丝痛感,而且她又闻到了腐烂草木的味道。

她仔细将银针收好,打算闲了寻几个懂医术的问问,便唤了人烧水沐浴。

白玉堂做事她是极放心的,泡进热水里的那一刻,她舒服的把头埋了进去。热水轻抚过她每一寸身体,云遥缩在水底吐了一串泡泡,舒展了一下手臂,化出了原身。

她是凤凰台莲池里的一株莲花,天生天养,吸收了无数仙泽灵气,本身便是这天地间最灵的药,自己便可为自己缓解疲惫。

热水缓缓冷却下来,纯白的莲瓣轻轻颤着,莲叶随着水波晃动,细看莲叶上有一道划痕,正在逐渐变淡。

少女湿淋淋地从桶底钻出头来,头发湿漉漉沾在额头、肩颈,墨色长发衬着如雪的肌肤,精神气十足,越发显得明媚。

她简单地擦了擦水,裹上干净中衣,盘腿坐在床上打量那根银针,湿发被随意地拨到一侧肩膀,发梢滴着水,顺着肩膀向下淌。

白玉堂进门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半透白衣、纤弱美人。

他脚步一顿,喉结上下滚动,当机立断转身关门。

“白玉堂!”云遥叫住他,没抬眼,看似随手招了招,“你过来。”

白玉堂脚下像是生了风,身体轻盈地被风托着,不容他拒绝,便双脚腾空,被硬生生送到了云遥的床上。

他僵直着背,坐姿宛如一棵老树,眼不斜头不歪,直直地盯着木桶。末了又想到,盯着女孩子的洗澡水也不大君子,又僵硬地移开视线。

“你看。”云遥轻轻开口。

满屋子的清冽莲花香萦绕在他鼻尖,他屏住呼吸,缓缓回头:“看什么?”

云遥丝毫没意识到他此刻的窘迫,凑过身子,尚湿的发尾堪堪碰到了他的手。

“这根银针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云遥眨着又圆又亮的眼睛看着他,把针抬到他眼前,却不让他碰,“但你闻闻。”

鼻腔中除了莲花香气,还涌进了一阵颇为刺鼻的味道。就好像一阵瓢泼大雨之后,传来的泥土味道与腐败的草木气息。

他皱眉:“这是什么?”

“唔,就那个刺客偷袭我,我一时大意,被刺中的暗器。”她淡淡地说。

白玉堂立刻就要检查她的身体。

“无碍无碍,”云遥往上撸袖子,给他看光洁的手臂,“我没事啦。外边那群人怎么样了?”

“处理好了。”白玉堂翻来覆去检查一遍她的手臂,“地上那滩血你说别动,五爷便没动。不过究竟怎么回事?”

“其实我那时只是下意识地心慌,”云遥叹了一口气,“直待我仔细看了看那尸体,发现他病入膏肓,已是毒侵肺腑。他临死前又是那般举动,我便下意识想到,他兴许是带了什么毒药。但我中了针,并未觉着身体里有不适。”

“不过呢,我体质特异,兴许这点小小把戏在我身上起不了什么作用。”

“颜大人身体也没有异常,”白玉堂眨眨眼,“别的人也是。”

云遥小心拿帕子包好这根银针:“想不通,一会儿去问问公孙先生,他该懂这些吧。”

她说着抬起头,见白玉堂正皱眉盯着那根银针。

余光瞥见他的耳垂红得滴血,云遥朝他伸过去的手一顿,转了个方向,捏了捏他的耳垂——果然烫的不行。

“你热吗?”云遥关切的问候把白玉堂魂唤了回来,只听她问完,白玉堂这回从脸红到了脖子。

云遥:“……”

他回过神,慌乱地接过银针,别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去看看,我去看看。”

白玉堂还没站起来,云遥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将手背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的手冰冰凉凉,一动便带来了甜甜的少女馨香。

“你好像有些烧。”云遥认真道,“该不会是我没异常,你有异常了吧?”

“不对呀……”她探着脉,又觉毫无异样。嘀嘀咕咕,脑子里一时想不明白。

白玉堂认命般地扯下她的手,转过了头。

她方才老老实实坐着,宽松的中衣仅是湿了些许,方才那一番乱动,长发凌乱地铺在肩膀上,沾湿的衣衫贴着身体,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

白玉堂按住她,深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才道:“五爷没事,你、你先换身衣服吧。”言毕,转过身,几乎是踉跄而逃。

云遥云里雾里地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脸颊腾地红了。

***

公孙策也没看出那根银针有何异样,便将其包好,珍而重之收了起来。一连数日,衙署的人都活蹦乱跳的,各司其职,收集证据的收集证据,接待百姓的接待百姓,连颜查散都颇为健康地跟襄阳王打了一趟秋风。

云遥慢慢放下心的同时,深深嘲讽了自己一番——学艺不精便算了,还在这里传谣言,该打,委实该打!

展昭的任务是收集襄阳王压榨百姓的证据,每日大半时间都在外,而白玉堂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天天研究八卦阵。

能陪自己的人都忙着,云遥这一闲下来,便有些无聊,于是她缠上了公孙策。

恰逢这日公孙策背着个竹筐,说是要去街上采买些活血化瘀的药材,云遥想也不想便跟着他去了。

城内铺子不少,但是药材却被严格控制住,想买药材走得流程甚多。公孙策和云遥纳闷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离开。

“公孙先生,你觉着蹊跷不蹊跷?”云遥压低声音,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四周。

“嗯,明明前几日还不是这样子的。”公孙策见她谨慎,便也小声问,“怎么,有人跟踪我们?”

“没有。”云遥看了一圈,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便问他,“我们回去吗?”

公孙策摇头:“我去城外一趟吧,看看能不能采摘些草药。”

云遥自然是要随着一道去的。

可他们只走到城门处便被拦了下来,守城士兵与她们打马虎眼,说什么城外野兽出没不安全云云。

别的行人进出自由,唯独她与公孙策被拦住,饶是公孙策脾气好,此刻眉心也不住地跳动。

他一边僵着笑容与将士拉扯,一边暗里按住云遥,生怕她一个暴怒拍死这些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云遥却安静如斯。

他们出这一趟门一无所获,蔫蔫地回去。回来时走的小路,无甚行人,云遥一直在出神,公孙策思忖着是否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反常,视线里蓦地出现一个白衣身影。

公孙策松了一口气,朝白玉堂招了招手,自己忙不迭地跑了。

云遥正发着呆,直撞到他怀里才回过神,身子一歪,白玉堂顺势揽住她,轻轻刮了刮她鼻尖,懒洋洋地问:“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云遥咬住下唇,面上非常纠结:“我似乎看到姐姐了。”

“云遇?”白玉堂沉吟,“她也在此处?”

“该是在的,但很奇怪,我先前一直没有感受到姐姐的气息。”云遥歪在他怀里,脸靠着他的肩膀,“我方才担心公孙先生一个人不安全,便没去追。待夜深人静了,我再出门看看。”

有些话梗在了喉咙口,白玉堂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紧了紧搂她的手臂。

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倏然想到那日的旖旎,白玉堂顿觉掌下的肌肤滚烫,不自在地咳嗽:“云遥,你姐姐不大看得上五爷,所以……”

云遥的目光里满是疑惑。

“所以,她会同意你嫁给五爷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就好像原本一头威风凶猛的兽面对心上人时,小心笨拙地藏住了自己的利爪与獠牙,只余下毛茸茸地兽头供她搭手,生怕吓到她一样。

云遥心里一片柔软,抬手摸了摸野兽的脑袋:“你娶的是我又不是我姐姐,要我姐姐同意作甚?我喜爱你,想嫁给你,没人拦得住。”

话音刚落,她突然被拦腰抱起,身体腾空时下意识攀紧了他肩膀,一声惊呼方出口,便被悉数堵了回去。

街上无人,太阳西沉,只有晚霞与微风看到了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温柔缱绻的吻。

***

晚膳时云遥只略略衔了几口,便放下了碗,借口疲累先回去休息,实则暗暗放出神识,仔细探查云遇的气息。

在城门那会时,只远远瞥见一个身影看着像云遇,她不大敢认,眼下想着等他们全睡下之后再悄悄出门,她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而后脚步声径直略过她的房门,朝远处跑去。

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她又听到了其他人的急促脚步,隐约间还掺杂着几声:“快,快请大夫!”

云遥微微讶然,披了外衫,寻思出去瞧瞧。

拉开门,才探出一步,她便被冲过来的人撞得一个趔趄。那人只来得及与她头也不回地说声抱歉。

云遥扶稳门站好,一愣。

那不是公孙策吗?

熙熙攘攘的声音在后院响彻,她回去穿好衣裳,快步朝声音处走去。

几具尸体盖着白布,整整齐齐地躺在小院中间。公孙策拿药草浸过的面巾把口鼻蒙得严实,拿银针细细探查什么。

白玉堂、蒋平,还有消失许久的展昭都在。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云遥踱步过去,轻轻扯着白玉堂袖口。

白玉堂垂眸,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将她挡在身后,摇了摇头。

“颜大人呢?”

闻言展昭眸光一沉,瞧了眼半开的厢房门。

云遥隐约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明明晚饭的时候颜查散还好好的,还对她说,那条鱼很是鲜美,多吃几口。

几个仆人并一位老医者在屋里忙来忙去。颜查散双眸紧闭,呼吸微弱,面颊带着一抹红,几个仆人轮流换热水拧巾布,不住地为他擦拭冷汗。

“这是……发生了……”

云遥看了看院中的尸体,又看了看颜查散,猛地想起那日的刺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晚饭后,他们突然全部昏迷。有几人口吐白沫,皮肉爆裂,当场死亡。颜大人得知消息后,赶去的路上,也晕倒了,一直高烧到这会儿。”展昭轻声道。

白玉堂眉头紧皱,突然握住了云遥手臂,将她往公孙策面前拉:“先生,你看看她。”

云遥红光满面,健康到不能再健康,公孙策以为他草木皆兵,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

云遥安抚性地握紧了白玉堂的手,骤然松开,俯身蹲在尸体前,拨开其中一人的眼皮,又沾了血仔细闻。

“云姑娘你……”

“无事。”

云遥看向白玉堂,微微点头。

白玉堂微怔,旋即联想到那日,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白日里我与云姑娘出门,买药被拦,出城也被拦,唉。”公孙策嗓音略哑,与出门的老大夫对了个眼神,便听老大夫说,“颜大人烧得厉害,今夜若能熬过去,明日便没事了,若熬不过去……”老大夫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云遥蹙眉,面上有一瞬的茫然:“有听闻过,城中有别的人家染病吗?”

“这病看起来只是寻常发热,发热在这个时候是常有的,谁会多留心。若非那几个小兄弟当场爆血,老夫还以为颜大人也只是普通的发热。”老大夫说,“谁跟我过来,我写个方子,给大人抓些退热的药来吧。”

“我随您去。”蒋平忙跟上他。

霎时间,有缕缕条条的线索从云遥眼前飘过,她无知无觉地攥紧了手边不知哪块布,嗫嚅着唤公孙策:“银针呢?”

白玉堂听得清楚,将她半抱半拉拖离开尸体旁,对没听清的公孙策重复了一遍。公孙策忙从怀里把包的严严实实的帕子拿出来。

陌生却又熟悉的味道从鼻腔蔓延,勾起了云遥一些久远的回忆——很久很久以前,兜率宫后院种着一从茂密的矮树,矮树旁是奇奇怪怪味道的花草。

太上老君说,那是赤栾木,世间最珍贵的药材之一。

若取其枝叶,在腐泥中捣烂,再佐以一种名为黄萼草的毒药,晾干捣粉,洒于空中,一旦吸入,毒粉会随着血液遍布四肢百骸,当开始发热之时,便是生命的终结时,而且传染性极强,重则可引发一场席卷的瘟疫。

但若取其根须,与文玉草茎一起就着琼浆服用,可解百毒,甚至长生。

白玉堂掌下的温暖骤失,他看到云遥回神后仿佛疯了一般冲向颜查散,以指为刃,将手腕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殷红的血从伤口中流出,云遥按住颜查散的下颔,把她的血给他灌了进去。

“公孙先生。”有惊骇从云遥瞳孔一闪而逝,即便她故作镇定,手却仍在微微发抖。

“我猜,要有一场瘟疫。”

**

夜深人静,襄阳王府。

书房内,襄阳王坐在首位,看着下首坐着的两个年轻男子,皱着眉头:“二位大人言,本王只需控制住药材,静等便可。可是城中已有恶疾蔓延,若不及时加以控制,只怕……”

“成大事,总要有牺牲。”左手边,一位身着玄色衣衫,容貌气质皆很普通,可是笑容里宛如藏了刀子的男子吃吃笑了声,“王爷,先人便告诉了你们,一将功成万骨枯,你若想得到什么,总得有人为你付出。”

“话是这样说。”襄阳王把玩着手中精致的茶盏,转头看向另外一个,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冷峻男青年,“风先生……”

“砰——”

门从外被人劈开,刻着繁琐花纹的门板顿时四分五裂,一身红衣的女子浑身杀气腾腾,右手挽了个剑花,二话不说朝玄衣男子劈下来。

冷峻青年这时才抬起了眼眸。

也不见他怎么动,似乎一个眨眼间,他便卸了那女子手中的剑势,将她牢牢箍在了怀里,眼中无甚情绪,声音却宠溺得紧:“阿遇,乖,别闹。”

“别这么叫我。”云遇冷笑,狠狠地剜了一眼玄衣男子,又对襄阳王道,“襄阳王爷,您真是白活一世。”

门外围了诸多家兵,襄阳王略动了动手指,他们便退下了。

“云遇姑娘,此话怎讲?”对她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襄阳王放下茶盏,彬彬有礼地问。

“看你身边那些狗啊。”云遇冷声,“做王爷那么多年,门客不少,却一个顶用的没有。到头来还要听信两个妖怪的话。”

听到“妖怪”,玄衣男子面上当即变得十分难看,手中茶盏自盏底,向上蔓延出几道龟裂纹。云遇置若罔闻,接着道:“你想得道,却拿一城百姓的生命做代价,这样是会遭天谴的!”

“阿遇,”符风懒懒地掀了眼皮瞧她,“他们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如此心急?莫非城中有你在意的人?”

云遇狠狠挣开环着她的手臂,反手将剑顶住符风的下颔,迫使他微微抬起头:“没、有。”

他扯了扯唇角,露出好看的笑容:“阿遇,乖,剑锋无眼,小心伤到你自己。”

“虚情假意。”

云遇环视一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生命的漠然。这些表情她简直太熟悉了。

她打了个寒颤,握紧莫邪剑,不再多言,作势要离开。

符风手指微动,一条细细的线从他指尖生出,飞快地缠到了云遇的脚腕,又迅速向上,眨眼间把她绑了个结实。

“阿遇,最近城内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出门了。”他微握拳撑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对襄阳王装模作样地颔首,“王爷,内人被宠得有些不知分寸,万勿怪罪。”

“符风,你放开我!”云遇气得简直咬碎银牙,“你们都会有报应的!”

“云遇啊,是你不懂生存之道。”玄衣男子终于开了口,悠悠地说,“自古以来,都是强者有资格活下去。这并非是要命的毒药,而是洗筋伐髓的灵药,能够在洗筋伐髓后活下去,才配跟随王爷一统天下。是不是啊,风先生。”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符风,符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他,落在云遇身上:“阿遇,你累了,睡一会吧。”

云遇只觉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逐渐陷入了混沌,她心有些焦,再开口时,迷茫中带上了一丝非常轻的撒娇:“有解药吗?”

“有啊。”她罕见的撒娇极大程度上取悦了符风,符风低低笑了声,伸出手臂,将她稳稳地揽在怀里,觉着告诉她也无妨,在她耳边轻声道,“就在冲霄楼内,与盟单兰谱放在一起。”

云遇终于陷入沉睡。

**

“就在冲霄楼内,与盟单兰谱放在一起。”

云遥迷迷糊糊,还陷在半梦半醒中,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突然出现在了脑海里。

什么东西?

她身体一震,骤然从梦中惊醒。

恍然间好像在梦中经历了些什么,清醒后浑然不记得,只有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在她耳边不住回响。

昨夜为颜查散放了血后,他烧退得极快,见有用,云遥立刻又放了一碗,兑了水,给其余染病的端过去。

而失血后带来的晕眩,休息了一整夜才好。

缓了缓,正有丫鬟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她随口问:“颜大人怎么样了?”

丫鬟伺候着她洗了漱,“大人已经没事了,今早和公孙先生,还有白大人一起出了门。”

“出门去做什么?”云遥捏鼻子喝完药,瓮声瓮气地问。

小丫鬟摇头:“奴婢也不知。”

“那等他们回来,劳烦你知会我一声。”

“姑娘您客气了。”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忙应了,收拾东西退出门。

昨夜颜查散的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想,既然这场病是由赤栾与黄萼引起的,那么定然是天上某位带下来的。

那人下毒还懂得避开前来寻她的凤君与收妖的二郎神,居心叵测,除了花狐貂之外还能有谁?

她盘腿入定,试图联系扶绪。

可渺渺神识仿佛探进无底洞,久久没有回应。

心脏跳得剧烈,眼皮也跳得剧烈,云遥越发心慌,在床上待不住,潦草的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

“只一夜,便几乎蔓延了半座城,果真如云姑娘所言,这病来势汹汹。”

“我已派人快马加鞭给老师传了书信,只盼还来得及。”

“报——大人,城门已封!没有襄阳王爷通行令,一概不放行!”

“报,大人,所有药材铺子都关了门,说是王爷下令,未经他允许,一概不许售药。”

前方公孙策和颜查散在听差役说话,面色都很难看,云遥站在拐角,颇有些犹豫。

几个人她救得了,但一城的人,仅凭她自己远远不够,她是没有那么多血可放的。想从根源解了这场病,还须得寻赤栾和文玉草。赤栾木在兜率宫便可寻得,文玉草她却不知长在什么地方。

如今凤君联系不上,她若先回凤凰台找二郎神询问,再去寻草,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思忖间,有熟悉的男子气息靠近,她回头一看,是展昭。

展昭眉头的“川”字这些日就没消下去过,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见她站在拐角,微微启唇,似乎是有话要说,但纠结半晌,还是偏开视线,把话咽了回去。

两人面对面,在沉默中相顾无言。

云遥安安静静看着他,神色温柔宁静。展昭暗暗握紧了拳,长舒一口气,心里打架的小人分出了胜负:“云姑娘,外面疫情一夜爆发,非常严重。”

“嗯。”云遥仿佛已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千万不可逞强,”展昭道,“公孙先生与许多医者已经在思考法子了,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再……伤害自己去救别人,毕竟还有我们在。”

闻言云遥呆了呆:“啊?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展昭问。

她还未回答,听到那边颜查散惊呼了一声“白护卫”,她登时出了拐角,与展昭一同过去看。

白玉堂左臂上有一道长长的剑伤,一身白衣血迹斑斑,他背上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甫进院子里,便将那人轻轻放到了石凳上。

“他是我的一个江湖朋友,先前假意投靠襄阳王,偶尔与我联系。”白玉堂解释道,“这回襄阳王府戒严,他拼死出来给我递消息,但没想到被奸王的人发觉,受了重伤,先生,可否救他一救?”

云遥拿帕子缠住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只听公孙策叹了口气:“白护卫,他……已经不行了。”

白玉堂默了默,眼角骤然红了。

“他这回是要与我说,襄阳王派了一批身患重病的死士,藏匿在城中各处。他还说,这些病是有救命药的,但他尚未打探到药在何处。”

云遥握紧他的手,突然想到那句稀奇古怪的梦中话语。

云遥疑惑地插话:“对了,冲霄楼是什么地方?盟单兰谱又是什么?我昨夜似乎做了一个有关于这些的梦,但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句话。”

白玉堂无声地与颜查散对视一眼,古怪地看着她,眼睛上还蒙着一层清淡的水雾:“什么话?”

“在冲霄楼内,与盟单兰谱放在一起。”云遥说罢,兀自笑了笑,半开玩笑道,“你说,不会是有人与我托梦吧?兴许放在那里的就是解药呢。冲霄楼在哪里,我去看看。”

周遭一圈人神色皆晦暗不明,云遥愣了愣,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莫非冲霄楼,是什么豹窝虎穴?”

“不是,”白玉堂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冲霄楼在城外,此时封城,我们出不去。何况冲霄楼不过是一座楼,若真有救命药,也不会放在那里。你别想太多,看你手腕包的像个粽子,这些日子你便好好休息,别乱操心了。”

他笑得十分温柔,桃花眼里深情似水,周身就差缠绕点普照的佛光,险些没把云遥的老眼晃瞎,鬼使神差般的,云遥应了:“好,我好好休息,哪也不去。”

直到她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房间,白玉堂才敛了笑,沉着脸,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颜查散道:“云遥这倒是提醒我了,救命药很有可能在冲霄楼里,我打算再去探一趟冲霄楼。”

“不可,那里太危……”

颜查散的话还没说完,被展昭打断:“展某随白兄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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