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伴生紫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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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方圆数十里都笼罩着淡淡的无形黑气，越往村子处就越浓郁。”李相伸手于空气中摘落了一丝黑气，而那黑气仿佛是有着自己的灵识，在他手指间不断地挣扎着，李相嘴角轻扬，继而手指微捻，黑气便化作了乌有，他看向洛雪，问得随意:“竟还是有点点厉害的疫毒，许是害了不少的人，需要出手帮帮这群凡人吗？”

“凡事自有因果定数。”洛雪也捻碎了一缕从空气中取下的黑气，继而微锁秀眉，迅速为自己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用以隔绝黑气湮灭时带来的淡淡腥臭味，她用术法认真地清洗了手指和全身，并在自身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隔离膜，末了方舒一口气，道:“不过既是遇到了，也算可积些善因，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那好吧。”

李相无奈地摊了摊手，无语于洛雪这般的洁癖。于她而言，这黑气是肮脏而污秽的，可对李相而言，那可就是白捡的小甜点。

只见李相大手向下于虚空一握，顿时狂风大作，仿若是有一张囊括数十里的无形大手将这地面上因恐惧慌乱而四向逃离的黑气一把尽数抓来，继而聚成了一个指甲大小的漆黑丸子，他手指弹动，丸子入了口中，末了还不忘满足地打了一个响嗝，十分得意，而换来的就是洛雪嫌弃的目光。

洛雪避得很远，“下次出手注意点轻重，伤了无辜生灵可就不好了。”

李相追了上去，“知道啦知道啦，雪姐姐别走那么快啊，其实真的挺美味的，要不我哈口气你闻闻？”

洛雪驻足瞪了他一眼，“滚！”

李相停在洛雪后方十来米处，干笑着挠头，“好……好嘞！”

正当李相准备继续作死讨骂时，离他们仅几百米处的林中有一道红色而耀眼的魔气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嘶吼声冲天而起，那道魔气径直洞穿了云霄，交接处，原本阴沉的天空墨云盘旋，继而电闪雷鸣，形成了一个十分巨大而壮观的螺旋云层，强风过境，飞沙走石，折枝断根，雨连同着雪和冰雹倾盆而落，却丝毫近不了二人之身。

“我……我去！！”

李相咽了咽口水，哪怕是到了他这种境界也着实为眼前的所见而惊叹惶恐，那道魔气太纯粹了，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魔修释放出来的魔气都要纯粹浓郁许多，印象中就只有那一族能与之媲美。

不过这魔气虽纯，却输在量少，还远不至于对他造成威胁，那道冲天的魔气也没有持续多久，很突兀地就消失了。

“这是……？！”

风雨渐停，李相敏锐地从半空中夹下一道微微带着黑色的无形气息，却别于之前同样无形的疫毒，他看得仔细，越看越心惊，亦越看越兴奋。

“雪姐姐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李相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林子，神色惊喜，随着空气一阵波动，他的身形便消失于原地。

这世间，屈为凡，异成妖，执堕魔，陨化鬼，信铸神。

共有神魔妖鬼人五大族别，而魔者，除天生者外，皆因恨而生，其怨恨与执念越深，魔气程度也就越纯粹。

正是‘心有执念郁成结，万般辗转终为魔’。

“莫非这堕魔者就是雪姐姐要寻的那人？”

李相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可怖的少年，因激动而身子微颤，无怪他如此，这可是一入魔便能引来那般天地异变且招来天地间魔气聚向的堕魔者。

那少年也看到了李相，没有瞳孔的血红双眸令人胆寒而不敢长久与之相视，他面色痛苦，不断地在地上翻滚挣扎嘶吼，将浑身的血沾染到了地面上，像是在做着艰难的抵抗，想要维持住最后的清明。

初堕魔者，十有八九都会被魔气吞噬掉所有的理智，继而变成一个毫无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只知杀伐，这也是世人谈魔色变的一大原因。

李相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只是他的灵力虽是澎湃且强横无比，却与这魔气属性相似，丝毫不能让少年有所好转，只能勉勉强强地不让魔化加重，他心中一震，惊于这魔气的纯粹，遂急切地向洛雪传音，道:“雪姐姐快来！我的灵力克制不了这魔气！你若不来，这人就完了！”

空气微动，洛雪便落在了李相一旁，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仙气十足，她看着地上那已经昏死过去了的少年，其模样颇为骇人，心中亦是一惊，也来不及多想，手中掐诀，一道肉眼可见的雪白色灵力从她的指间落向少年，那少年虽依旧昏迷着，但在灵力的滋润下面目神色都要松缓了不少，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浑身上下的鳞片渐渐隐匿，口中的獠牙也都消失，慢慢恢复了原本清秀的容貌，只是身上落皮的地方仍能见到殷红的血肉。

李相一怔，挠着头，“这可是万万人中都难以寻到的堕魔者，日后必定是有大作为的，雪姐姐怎么就这样把他的魔气都给抹去了？”

洛雪收手皱眉，虽是厌魔，却也有些可惜，道:“我只是帮他抵制那股魔气，是他自己不愿堕魔。”

“嗯？”李相蹲身看着少年，他英俊的脸上带着压不住的惊奇，“明明已然堕魔，却还能凭着自己心中的良善硬生生地驱魔返凡，有趣，真是极为有趣。”

他正啧啧称奇时，躺着的少年蓦地坐起猛地一口鲜血吐出，随后又重重地倒下。

李相离得近，反应过来后及时躲了开去，而他身后的洛雪却因想着其他的事，没能及时做出反应，被这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白裙上，原本她身上是有一道薄薄的隔离层，奈何竟没起半点的作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向高度洁癖的洛雪哪受得了这个，她声音尖锐，瞬间炸毛，心中委屈至极，紧捏着拳头，咬牙切齿，这是她极为喜欢的裙子，是十七岁生辰时母亲赠予的礼物，还有着个好听的名字——广袖折仙裙。

李相吓了一声冷汗，见势不对，也顾不了其他，毫不回头地直接遁走，他知道洛雪不会对人真的下死手，但也至少得脱一层皮，他对此可没少领教过。哦不对，就今日这情况，那人怕是得脱两层皮。

“叮铃铃——叮铃铃——”

铃声回响在空旷的林中，虽只一两声，却九转不息，如同化作了一道凝实的音律匹练，轻灵动耳，静息宁魂。

洛雪举手正欲发难，腰间佩挂着的紫色铃铛却如是清脆地响了起来，这是她的伴生神物，虽给她带来过许许多多的好处和帮助，但自打她出生以来，从未响起过。

“我……我……”

洛雪玉手僵在了半空，她看了看腰间带着血迹而又散发着层层紫色光韵的铃铛，又侧身看了看如死猪般倒在地上的少年，恍惚间，心跳加速。

洛雪红红着小脸，心如小鹿乱撞，虽有面纱挡着，却丝毫挡不住那绝世的容颜，她记起了临行前映天玄镜交代的话——纯阳落，紫铃起，浮生缘，良人归。

洛雪用余光再次假装不经意地瞥了暼那少年，心中百感交集，有兴喜，有委屈，有嫌弃，有不安，也有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