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独占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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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5

坐在沙发上的棕发男人抬眼，柯也淡定自若地将寿司推过了一点。

“这家店的寿司算是池袋排名前列了，味道很不错。”

依旧穿着那件极有辨识度的风衣，太宰治伸手拿起了一个寿司放入口中。

“我个人是更喜欢这家店的冰激凌寿司。”

和泉柯也语气淡淡，对于太宰治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意外，倒不如说他早就算到太宰治在这几日便会到来，找到他。

这也便是他为什么连续几天风雨无阻地跑到露琪亚寿司店打包蟹肉寿司的缘由。

太宰治沉默地一个个吃完寿司，抽了一张纸巾将手指擦拭干净，抬头之际，两人目光对视。

“临也君果然很记仇……”

柯也叹了口气，不就是当时发短信把平和岛君叫来让他们两个继续大街上玩相爱相杀的游戏吗，至于记恨这么久吗……

“本来我预期你还要晚一两天的。”

“柯也，你是想用这个作为道歉品吗？”

太宰治目光炯炯地看着在他斜侧面坐在的黑发男子，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摆出一副没这么好打发的模样。

“不，你想多了，太宰君。”柯也矢口否认，神态自然地端起一杯冰激凌，“只是那家店的冰激凌寿司卖完了作为老顾客不好空手而归，我才一时兴起买了这个新品蟹肉寿司，你能帮我解决它正是再好不过。”

他垂下眼，专注地打量着手中的冰激凌，一圈一圈盘旋而上的冻奶油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着白润的荧光，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对方说出的第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什么时候也会自寻烦恼了……本来也并不是他的意愿……

“你在逃避什么，柯也。”

“为什么这么说，太宰君，我只是为了适当的度假。”

柯也抬起头，鸦色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轻轻掠过上挑的眼角，冷色调的深蓝融合了些许暖黄的光晕。

他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棕发男人，半眯起眼。

一点都不像是经过长途跋涉的羁旅模样，依旧是那么悠闲自若的模样，有些蓬松的卷发服帖地靠在额头上，桃花眼微微上扬。

太宰治同样也在打量相隔数日再度见面的黑发男子，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唇角相比之前稍稍收敛，半眯的蓝眸内灯光穿过眼睫垂下的阴影呈现一丝极淡的悲凉之意。

又给自己下了什么暗示吗……太宰治在内心叹气，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固执的柯也，浸润在血液中的我行我素。

真是让他颇为头疼……

这种深埋于骨子里的偏执的固执。

“你每次想要掩饰什么都喜欢用这样的句式。”

太宰治站起身，向着黑发男子接近，柯也依旧盯着手上的冰激凌，没有抬头，任凭对方斜长的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

太宰治蹲下身，靠近对方。

柯也和一双鸢色的眼眸平直的对视，里面缓缓游绕着的情绪衬得那双眼眸颇像是块透彻的瑰丽水晶，薄唇微张，吐出的字句带着温热的气息轻抚过男子的脸颊。

“你骗不了我的，柯也。”

游离于这个世界间隙中的无拘束的野猫。

你的依仗是什么，

和这个世界无关的，

是我探寻不到的。

“被看见了幼年的狼狈过去，于情于理都应该给我一个调整心情的时间吧。”

平淡无波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柯也稍稍歪了歪头，耳边的碎发顺着他的动作拂过淡色的唇。

“你在兴师问罪吗？太宰君。”

太宰治注视着那双深邃的如大海般的双眸，里面飞快闪过的一丝情绪还未来得及探明，就重新被无边无澜的海水掩盖。

空气刹那又陷入死水般沉默。

“你还在说谎，柯也。”

太宰治贴上去，似亲昵将额头靠上对方的额头，目光下撤，吐息直接扑在黑发男子的眼睛上，像是一连串电流炸开的那种奇异的热感。

惹得柯也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耳边响起被刻意压低的磁性音调，如同大提琴缓缓拉弦的轻颤。

“你不会在意这种小事，我知道的，别想瞒过我。”

“对过去的狼狈不堪而担忧惶恐甚至无法接受的人，绝对不会是柯也哦。”

太宰治表情罕见地柔和下来，目光一点点在黑发男子的脸上游走。

你这么骄傲，即使是污泥般腐臭的过去也不会让你妥协半分。

骨节分明的右手抬起，握住了端着玻璃杯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使用寒冰的能力还是此刻握着一杯散发凉气的冰激凌的缘故，冰冷的感觉。

冰冷的顺滑感。

和泉柯也依旧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地和鸢色眼眸对视。

“能够毫无介怀地坦然接纳过去的人才是强者哦。”

小弧度摇摆着冰激凌的手突然顿了顿，空气中响起一声轻笑，黑发男子的唇角重新上扬，恢复到往日的弧度。

“果然是敏锐的太宰君啊，这么想来即便没有临也君从中作梗你也能在近日找到我呢。”

“柯也你有刻意隐匿行踪吗？这样子简直就像是明晃晃地对我说：快来找我嘛。”

眯起漂亮的桃花眼，太宰治的语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欢脱，拉长的音调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男人将头往黑发男子的脖颈处蹭了蹭。

在柯也看不见的视角，他的眼神顿时沉了下去，眼眸中没有一丝亮光。

和泉柯也在对方贴过来的时候条件反射双手抱住对方的背，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眼眸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些细微的笑意。

真是……危险的习惯啊……

这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威胁他的生存的危险……

但他不想改了……柯也漫无边际地想到，伊恩那家伙有句话还真没说错。

他的确有时候真够任性的……

耳垂传来被牙齿轻咬的痒意，炙热的吐息舔舐着男子白瓷般的皮肤，渗透内里，再顺着血液席卷上大脑。

“柯也，你在走神。”

略带不满的低哑语调在耳边奏响，和泉柯也回过神，嘴角弯了一下：“抱歉。”

“嗯哼，我不接受哦，你在想什么呢？柯也。”

太宰治笑眯眯地抬起头，凝视着那双深蓝色的眼眸，里面微小起伏的波澜被棕发男人收入眼底，嘴角的笑容不留痕迹地往上提了些许。

那一丝微弱的松动，没有错过……

和泉柯也沉默了一会，将趴在身上的男人推开，对方也任了他的动作，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和泉柯也将手上一直端着的冰激凌放在桌子上，食指抵着下巴，双眸凝视着那双表面闪亮的鸢色眼眸。

“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早一点，你也许就能看见伊恩。”

“伊恩？那是柯也很重要的人吗？”

太宰治的语气不由自主地降低了几分，低哑的声调掺杂了几丝不满的意味。和泉柯也摇了摇头，睫毛微微颤了，语调十分平静。

“理论上，伊恩应该是我血缘关系上的名义兄长。”

“所以呢？”

太宰治歪了歪头，眼瞳中浮动着诡异的情绪：“柯也你的意思是，你的兄长想要见我。”

和泉柯也扭头看向窗外，天际已经完全沉为浓郁的墨色，如同被过滤了所有杂质归本的纯粹黑夜。

包容一切的广袤的黑夜。

如同深海般的眼眸中映照着黑夜的影子，淡色的唇瓣轻启。

“伊恩一直都想要杀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

黑发男子的音调平静如水，似乎口中叙述的，兄长想杀的人和他毫无关系，手指轻轻地蜷起，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方若隐若现。

“太宰君，如果可以，请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从窗台缝隙悄悄溜进的冷风绕过男子的脖颈，在鸦色的发丝上打了个圈，又窜入他的袖口。

黑发男子的表情非常平静，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消失，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玻璃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鸣。

“为什么呢？柯也是在担心我吗？”

太宰治笑着说，突然深情款款地握住对方的手腕：“请不要担心，我最想要的是和柯也你一起殉情哦。”

和泉柯也垂眸注视着鸢色眼眸表面浮动的缱绻深情，眉毛一挑，手腕一转技巧性地挣脱开，反而抓住了棕发男人衬衣前那颗宝石将对方扯近。

清越的音调被刻意压低，如划过舌尖上又经过牙齿研磨后摩擦着唇瓣一点点溢出的嗓音：“太宰君，你不是喜欢无痛苦的死亡吗，被伊恩杀死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那可是很恐怖的欲生不得求死不能，完完全全违背了太宰君的意愿哦。”

深蓝的眼眸中星光隐没，击扬而起的海浪下方暗流漩动，唇齿溢出的气流轻轻拍打在棕发男人脖颈缠绕着的雪白绷带处。

“宗旨是清爽明朗无痛苦死亡的太宰君，多次自杀却求死不得的太宰君，请告诉我吧。”

“你真的想要死亡吗？”

眼眸吸纳了光泽而逐渐暗沉的深海，扬起的笑容掺杂着的情绪是虚无或是漠然，黑发男子亲昵地贴在棕发男人的身上，语调在末尾打着旋掠过对方的唇边。

鸢色的眼瞳有那一刹的放大，又缓缓收缩。太宰治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表情，耳侧的卷发蓬松，他微微低头，对上那双映着自己倒影的眸瞳。

里面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询问，不仅是对于他的质问，更是……

手抬起，轻轻地按在了男子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将柯也完全紧贴在自己胸口，闭上眼，轻盈的喟叹自唇瓣中溢出。

“柯也，你真是冷淡。”

一边环抱着黑发男子的腰部，太宰治无视那只绕到他背后紧贴他脖颈的右手，只是将下巴放在男子柔软的发旋处，轻轻吻了一下。

“询问别人的同时先要回答问题吧，这是基本礼仪哦。”

“一直以来都告诫自己追逐生存的柯也，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活着呢？”

……

暖黄的灯光笼罩在姿态暖味的二人身上，偌大的空间内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安静地过分寂静的室内，柯也维持着被抱在怀里一手触着对方脖颈的姿态，而太宰治闭着眼埋在对方柔软的发丝中呼吸着。

“生存不是复杂的事情。”

柯也将右手下移，改为贴在对方的背脊。他踮起脚，凑在棕发男人的耳边说道。

唇瓣凉薄，连吐出的气息都带着他特有的凉意：“太宰君，我不会给你生存的意义。”

“我知道哦，早就知道的，柯也。”

“你是威胁，我不会让伊恩杀了你。”

浓密的羽睫轻微地颤动，在深邃的海洋表面打上剪影。柯也将身体稍稍后拉，仰头注视着那幽暗的鸢色逐渐加深，蓦地弯起眼。

冷色调的蓝海中流淌着细碎的星光。

“太宰君，在这里，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再度踮脚，在紧紧凝视他的鸢色中，闭眼覆上那片同样薄凉的唇。

“能杀死你的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