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贾先生与开拖拉机的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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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先生是个工作狂。

他与小甄大少爷在一起两年，已过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阶段，更何况他的脾气就和他的职业能力一样硬，腻腻歪歪的感情仿佛从来就不是他所需要的。

“今日有事加班，要很晚才归，你不必等我，自己先吃。”

“今日有事加班，要很晚，你先自己吃。”

“今日有事加班，你自己先吃。”

“有事加班，你先吃。”

“加班。”

当连续第五天收到爱人这样的消息，我们的小甄坐在沙发上，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这宛如缩句练习般的五条信息。从周一到周五，贾先生表示自己不回家的语句逐渐精炼化，语气逐渐不耐化。

小甄不禁想，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贾先生会连“加班”都不打全了，而直接缩到一个“力”字？

有偶如此，丈夫气死，小甄很生气。

他冲去房间的立身镜前端详自己，无论是横着看还是竖着看，还是扮着鬼脸，吐着舌头，都是一样的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这世上断是找不到比他更帅气逼人的1了，就他这脸这身段，在路上走一圈能让多少无1无靠的圈儿垂涎三尺？

更别提他小甄少爷高贵冷艳的出身，那些头衔他都懒得说了，简单地概括就是他是个从本世纪初期粉红色言情玛丽苏小说里走出来的霸道总裁。家产亿万父母双亡，胸肌性感腰细腿长。咔擦拍一张照片，配上“十年后，她携子归来，前夫总裁竟不知她当年是带孕离婚！当场崩溃！”放到狗血小言都不需要ps后期。

然而就是我们这样可爱的小甄，贾先生居然觉得他没有“加班”来得英俊！

我们的小甄不禁陷入了深思——难道是因为他不理世俗的目光，身为堂堂霸道总裁，业余爱好不是耍高尔夫和游艇私人飞机，而是做饭和开拖拉机？

为什么霸道总裁就不能开拖拉机？难道就因为这个，贾先生就觉得加班比他更迷人吗？贾先生从前并不是那么庸俗的男人，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小甄越想越气，他恶狠狠地盯着镜子，一时间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就要把这块去年纪念日他搬回家里来的原木框立身镜踢成碎片！他也不想管这面落地镜子给他带来过多少妙不可言回味无穷的乐趣了，他就是想发泄他的暴戾因子，听一听那稀里哗啦破碎的声音。

然而离镜三寸，小甄的脚还是硬生生顿住了。

镜子里的自己这么好看，他有被自己煞到，不舍得打破这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爱开拖拉机的总裁的倒影。

虽然他开拖拉机的爱好被周围所有人踩踏过，但是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初心，并且打算明年抽空去报一个蓝翔培训班。以后商宴活动，别的总裁都是雪茄名表法拉利，他偏要棒糖帽衫挖掘机。

说起来，他还没和贾先生好那一会儿，很是桀骜不驯，总爱叼着根棒棒糖走来走去。贾先生曾经从他嘴里把他叼着的棒棒糖直接抽了出来，他“啊”了一声，瞪他：“你干什么？”

贾先生说：“看你吃的津津有味，想瞧一眼是什么味道的，做个市场分析。”

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那莹莹绿色的棒棒糖：“哦，青苹果味儿。”

毫不客气地又塞回了我们小甄的嘴里，差点磕掉甄公子的小虎牙。

贾先生说：“小孩子确实都喜欢这个味道。”

当年十七岁的“小孩子”气得呕血，想要脱下鞋子来砸贾先生的头，但是名牌跑鞋绑的太紧太骚包，脱了半天脱不下来，还被贾先生问了一句——“你脚痒吗？”

妈的，他手痒。

他想掐死这个看起来很了不起的男人。

一转眼过了许多年，小甄觉得自己自从和贾先生在一起之后，脾气压下去了不少，毕竟两只刺猬抱团，不想被对方扎死就总得各自收敛一些。但是今天他发现，他还是和十七岁那年一样，还是想掐死贾先生。

“我让你不回来吃饭！我让你放我鸽子！死工作狂！”

正骂骂咧咧，忽然手机叮咚，小甄勒马回头，扑到沙发上急不可耐地拿起了手机。他以为贾先生改了主意，觉得加班没意思要回家吃他做的饭了。

然而点开消息，却见上面短短两行字：

加班改出差，归期未定。

你自己多吃点。

“啊！”

开拖拉机的一代英杰瘫倒，气晕在了沙发上。

贾先生出差并不需要回来拿任何东西，每次都是如此，所以今晚就算小甄想要活活掐死他，也是没有机会了。然而独守空房的怨气又如何轻易能解？小甄咬着后槽牙，从犄角旮旯里掏掏掏，掏出两张白纸来，这天夜里他就躺在他的大床上，一会儿叼着笔杆子苦思冥想，一会儿趴在凌乱的枕褥间奋笔疾书。

最后，我们的小甄终于在太阳升起前，想出了一个绝妙的点子。

“我就不信你不急着回来！！如果这样你还不回来，那我就、我就——”

就了半天，还是没想好就要怎样，但是面子要紧，小甄把写满了plana，planb的计划纸团成一团，扔到床头自己和贾先生的合影上，气势很足的样子。

“哼哼！哼哼哼！”

接下来的日子里，远在外城出差工作的贾先生，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他家拖拉机司机兼厨娘小甄同学的几条消息。

消息很是平和，距离成功掩饰了小甄同学焦躁而愤怒的少男之心。小甄每天都在向他汇报一天做了些什么，附赠自己在家做的一人食便当照片一张，乖乖小孩的样子。

第一天的便当，是可乐鸡翅便当。

奇葩总裁小甄很喜欢做便当，他买了一柜子各种各样的便当盒。

今日他用的，是铝制的便当盒。盒子里盛了热气腾腾的米饭，米饭上撒着黑白芝麻，卧一颗梅子。旁边是色泽红艳可乐鸡翅，那鸡翅收汁收得正好，酱汁鲜亮浓稠，划作三道的口子让老抽与可乐的调酱一同渗入鸡肉里。贾先生知道，小甄做的可乐鸡翅味道总是最好的，虽然是极简单的菜，但调味的比例不同，到底还会有些相差，而小甄的可乐鸡翅咸鲜里透着糖浆的甜味儿，恰到好处，就像春日里的花蕾，花裹在叶中，彼此滋味都无缺憾。

便当讲究色泽配搭，有了热腾腾的白米饭，有了浓艳红褐的可乐鸡翅，撒了黑白芝麻，自然也少不了青碧的时蔬。他烫了些西兰花，绿色里带着些淡黄缀于主食与肉食旁，简单却也好看。

小甄还甜丝丝地附赠了一段爱的语音：

“亲爱的贾先生，今天你不在家，我做了你上次觉得味道不错的可乐鸡翅，用的是可口可乐，不是百事可乐，因为你嫌百事可乐味道不够烈。虽然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我还是决定尊重你的意见。这份便当我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吃完了，我看的是《料理鼠王》，我很想看我们上次看到一半的《生化危机3》，不过我想等你回来之后一起。希望你能早点结束工作。么么哒~”

贾先生戴上耳机听完了小甄同学的语音，收到这样的信息很是意外，因为小甄的脾气并不是很好，这次自己临时出差，跳脚骂人才是他该做的事情，如此心平气和还带问候的语音让他觉得——

“你是不是被盗号了？”

“当然没有，除了我谁能做得出这样的美味便当？哼哼。”

得了，还是那个拖拉机少年，没变。

……早这么说话不就好了。

不过小甄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第二天，他还是没有暴跳如雷，没有骂骂咧咧，没有摔锅子砸碗，而是在饭点发来了一条类似的消息。

附赠了第二天的便当。

猪排便当。

小甄做的猪排便当讲究三个关键点：酥、厚、带一点肥边。

照片上的猪排便当看起来就是这样的，厚切猪排炸至金黄，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一口咬下去的齿颊传来的酥脆咔擦声，金色酥壳下包裹的是白而嫩的猪排肉，因为烹饪得当，所以汁水锁得很完美。透过切开的厚猪排断面，可以看到边缘处一点点晶莹的肥膘，因为只是些微的肥，咬下去不会太腻，反而愈发增添了厚切炸猪排的丰腴滋味。

为了让这一盒饭看起来清新些，小甄今日用的食器是木制便当盒，把这块完美的厚切猪排摆在了卷心菜丝上，挤了他特制的酱料，配上白饭，今日也是色香味俱全的一人食料理。

随着猪排饭一并而来今日的语音依旧甜甜乖乖的。

叮咚一声，贾先生看到自己的手机弹窗——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消息1条。59秒。

“亲爱的贾先生，晚上炸了你上次夸赞过的厚切猪排饭，这一次的猪排比上回你吃的那一次更好，炸出来之后我把厚肉排切开，每一块都均匀地带着肥边，浸到酱汁里，实在是好吃到爆啦。今天的晚饭我是在阳台吃的，外面下了些小雨，我吃着猪排饭，喝着你最喜欢的梅子酒，感到十分惬意。”

又是叮咚一声，“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消息1条。5秒。

“就是很想你，希望这样好吃的东西，你能够和我一起分享。等你回来，么么哒~”

——

“贾先生，您怎么了？”出差的城市倒是没有下雨，夜风吹着，从会议室窗口飘来丝缕凉意。随行的小秘书看了一眼他未动几口的快餐，关切地问，“是今晚订的盒饭不合胃口吗？”

贾先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摘下耳机，关掉与“开拖拉机的总裁”的对话框，放下手机，秀长的十指交扣一处，过了一会儿，忽然问：“……这附近有日料店吗？”

小秘书：“啊？”

贾先生轻咳一声：“……订一份猪排饭外卖吧。”

然而等热气腾腾包装精致的猪排外卖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他啪地一声拆开筷子，尝了一口，便有些叹息。

尽管是很好的日料店，却不及家里的手艺，猪排不是最酥脆的状态，肉汁锁得也没有小甄做的好。

贾先生一贯是个精益求精，又很挑剔的人，他看着微信里那张照片，慢慢地就有些食不下咽。敷衍地吃了两下子，就复又埋头到那成堆的文件中去了。

第三日，小甄依旧发来了便当的照片。

这一次是卤肉饭。

虽然小甄是个玛丽苏总裁，但这个喜爱开拖拉机的总裁品味素来任性，超级豪华海鲜山珍便当他是不爱吃也不爱做的，他总爱这些听上去没什么了不起的便当。这其实很正常，摆架子端场子是做给旁人瞧的，而大佬如他，早不必用什么奢靡华宴来装点自己。

就好像他开拖拉机，别人也会觉得那拖拉机一定很贵一样，他吃最简单的白水泡饭，人家也不会觉得他寒碜。

当然，小甄毕竟是个精力旺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白水泡饭并满足不了他，他还是要吃肉的。

比如今天的卤肉饭。

盛卤肉饭不需要分隔饭盒，小甄把颗粒分明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盛在宽口青瓷大海碗里，盛得不多，只至三分之一满。

他深谙贾先生的心态，贾先生这个人很难伺候，你给他盛得满满当当，他便觉得等着他吃的食物太多了，看着就饱，索然无味，你要是给他一点点，他反而觉得这饭菜味道不错，还会再来一碗。

至碗三分之一的白米饭，因为要以卤汁做浇头，所以饭的软硬格外重要，万不能太软，否则热汁一浇就黏糊不堪，也不能太硬，像炒饭一样食来也很违和。最理想的程度，是比炒饭的米粒稍柔软些，白米饭粒粒分明，却仍很有水份，这样一来，米饭便能和酱汁成就良配，每一口都让舌尖感到愉悦。

米饭要求苛严，卤汁当然也别想蒙混过关。用肥瘦恰好的五花肉剁料熬煮很重要，过肥或过瘦都是要不得的，当这美味的肉炖酥炖烂，充分吸收了香料的厚味时，便将它舀出一勺来，细细浇盖在饭上。佐以卤切鸡蛋，还有青嫩的时蔬，蛋黄的金，蔬菜的碧，米饭的白，最后都与那热烈的浓香的红褐的卤肉酱缠绵作一碗令人魂牵梦萦的踏实美味。

自然，这日也有小甄的语音——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59秒。

“亲爱的贾先生，上次你回我信息，说不许我喝你从日本带回来的那瓶梅子酒，我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你还是说实话吧，是不是因为我有酒喝而你只能在办公室里泡咖啡你心里不平衡了？没事，我还给你留了半瓶，等你回来，你一样能一饱口福。”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59秒。

“哦，不对，不能说还有半瓶了，今天做的是卤肉饭，我突发奇想放了些梅子酒进去熬煮，结果发现炖出来的肉酱浓香里自带一股清甜，我吃掉了所有的卤肉酱还不满足，于是刚刚又下厨重新熬了一份，还在锅上炖着呢。所以你的梅子酒只剩下小半瓶了，不过我保证不会再动，直到你回来。”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49秒。

“明天我打算做目玉牛肉饼便当，你上次买回来的和牛肉，我可以用掉吗？还有牛肉馅料和红酒比较般配，我可以把你最喜欢的那瓶澳大利亚的红酒给开掉做我的牛肉饼吗？”

实在太过分了……

在家天天吃好吃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用他最喜爱的食材去烹饪？用了他最喜欢的食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告诉他？还要跟他色香味逐一形容？！

贾先生气恼地打电话过去，然而小甄不接，发消息过去，从严厉地阻止到破口大骂，小甄同学都充耳不闻。

贾先生简直都要怀疑小甄同学是不是煤气中毒死了。

然而到了第四日的饭点，贾先生却又准时收到了他的消息和照片。

今日的照片——用的是他带回来的和牛，以及他酷爱的红酒，做成的目玉牛肉饼。

撇开其他不说，这牛肉饼便当也是十分诱人的。绞牛肉末与面包渣混合在一起，加入了鸡蛋红酒和其他佐料搅打上劲，揉搓成一个可爱的汉堡肉扁圆形。牛肉饼上煎锅煎至七成熟后，浇上用肉汁调配好的牛肉饼酱，已是十分诱人，然而这份诱人却不止于此。所谓“目玉”，便少不了煎蛋，把鸡蛋用黄油煎至半凝固的荷包蛋，端正地摆在牛肉饼上，此时方才大功告成。

这时候，餐刀利落切下，荷包蛋的蛋心微微流黄，顺着牛肉饼切开的中央缓渗下来，那漂亮浓重的金色与鲜嫩的牛肉饼完美融合，醇香蛋汁透进泛着水油光的肉馅里，其中还隐约可见切得极细碎的洋葱肉和胡椒颗粒。哪怕看照片，都能闻到那奇妙的异香，是肉香，酒香和胡椒洋葱香热烈交融的味道。

和牛肉用尽其能，该牛死得其所。

然而贾先生凶狠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捏得咔咔响，最终啪地一声捏断了他正吃着公司盒饭的筷子。

“贾先生！”小秘书惊恐交加。

“……没事。”

他的没事刚说完不久，小甄同学紧紧跟来的几条语音就让他一拳锤在了桌子上，怒喝道：“简直岂有此理！”

小甄同学第四日的消息是这样的。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30秒：

“亲爱的贾先生，你平日里不喜欢我在你工作时打扰你，为了避免你听到我的声音会更生气，所以昨天你的电话和消息，我是一个也没有接，一条也没有回，请你回来之后，就夸我是个成熟懂事的伴侣吧。”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55秒：

“对了，你昨天的语音我听了，你说你要把我的头打通，可对于食材精益求精一向是我的准则，我又有什么错呢？你放在酒架上的红酒不知何年马月才会喝，你的和牛放在冰箱里也不能生出小牛来，我把它们做成了美味的目玉牛肉饼便当，还把便当拍给你看，让你明白它们物尽其用，让你隔着屏幕感受到了晚饭的丰盛营养，我是多么贤惠啊！”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59秒：

“贾先生，明天我打算做的是虾仁滑蛋便当，这一次你放心吧，虾仁我要去海鲜市场挑最好最新鲜的，鸡蛋也已与张老板订好他庄园里散养的走地土鸡蛋，不会再动你的和牛和红酒了，它们也都还有剩的，我打算大后天再把它们熬成意面肉酱。但是虾仁是偏白色的，滑蛋是金黄的，我配的蔬菜是绿的，却少了红色。我看了看冰箱，找到了一样很——”

这居然还是条话没说完时间就到了的语音，接下来去还有。

“开拖拉机的总裁”发来语音1条，58秒：

“哦，刚刚没来记得说完，我这次语速快一点哈，我找到了一样很不错的配菜——你特意托人从挪威寄回来的烟熏三文鱼，你说这个牌子的烟熏三文鱼做的比其他牌子都更好吃。那么拿它来做明日的配菜，真是再好不过了。希望你能早日回来，如果不能，我也会每天给你拍照，让你能够云吃饭的，因为我十分思念你，想把美食和你一起分享。爱你哦~”

……

小甄同学说到做到，居然真的持之以恒连续不断地在饭点发送这样的消息与照片。

更过分的是，后来居然还有了烹饪视频！

如此非人哉的折磨持续了一个礼拜，星期天的时候，贾先生终于杀气腾腾地回到了自己家。

其实以他的性格，原本手上的工作是不会这么快结束的，然而再不回来，他只怕是要每天看着照片食不知味，最后活活被饿死，更别提小甄同学还趁着他不在家吃掉了家里很多他珍藏的食材！

“啊呀。”打开门时，小甄笑眯眯地站在玄关，他依旧是帽衫运动裤，剪着清爽干净的短发，嘴里叼着他最喜爱的青苹果味棒棒糖。

“欢迎回家。”

贾先生毫不客气地甩上身后的门，一副要与他的小总裁决一死战的凶恶模样，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小甄腮帮鼓出一个含着棒棒糖的小包，洋洋得意眉飞色舞：“难得见你回来这么早——啊！干什么打人？”

“少啰嗦，自己一个人在家吃了这么久的独食，你很逍遥啊！那三文鱼我自己都没舍得立刻吃掉！每天饭点给我发这种东西你缺不缺德！你知道我每天都吃的是公司订的会议盒饭，你这是在找死么！”

小甄仰头哈哈笑了，他拽过西装革履的贾先生，拿掉自己含着的棒棒糖，趁着对方踉跄不稳，在贾先生头顶上印下一个吻。

“你饿啦。”

“你是在用吃的骗我回来……”

“是啊，不过你不想吃吗？”

“……”

看着贾先生比之前更加难看的面色，小甄笑着笑着又敛起笑脸，举起手：“别生气了，我承认我引诱你，但现在你回家啦，还是吃饭比较重要。这些天发给你的便当，你想吃哪个呢？”

贾先生瞪着他，心道自己不能和这样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努力克制了半天，还是重重地把行李箱一推，恶声恶气地：“都要！”

可乐鸡翅牛肉饼，厚切猪排卤肉饭，还有柜子里的葡萄美酒夜光杯，冰箱里的烟熏挪威三文鱼，当然，还有怎么也少不了的青苹果味棒棒糖……

其实再厉害的人，都会有想这样歇下来的时候。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汤炖着，领带扯落，外头的繁华与疲倦就在咔哒一声关门里谢了幕。

“回家”与“吃饭了”，像两个缠绵不可分的眷侣，可以在冰山与钢铁里蕴生出柔软的炊烟来。

贾先生今天终于回家吃饭了。

结束了忙碌的工作，在这暖黄色的周末里停歇下来。周末是个好日子，有许许多多的人终于能在这一日放松自己的身躯，掸落生活的浮尘，男人解下领带，女人卸去铅华，都在这懒洋洋的休息日里，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本来的模样。

贾先生和小甄的厨房亮了灯，和那千家万户的温暖融在了一起。

如此夜晚，甚是平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