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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孟时涯是在孟府他自己房中的床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重生于世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要起床去找明见,奈何后背痛楚不堪,浑身瘫软无力,仅仅抬了个头就又倒了下去。
孟时涯想起来城西学堂的变故,愤恨不已——那三皇子和五皇子好狠的心!亲生兄弟为百姓奔走劳累,他们不知心疼也便罢了,竟想趁机暗害,将人活生生砸死在竹棚之下!
林长照何其无辜,差点儿就被牵连其中而送了命!
想到林长照受了惊吓,孟时涯就恼火。他耳中嗡嗡作响,十分难受,挣扎了一番,也只能作罢,抬手拨开帘帐,扯着干涩的喉咙喊人来。
近前的不是丫鬟,而是柳解语。大约一直坐在不远处等着他醒来,柳解语听到孟时涯低喊就走上前,拿了温水给他喝了两口,见他非要坐起来,就扶着他,将两个软枕垫在他背后。
“表哥,你可还头晕?”柳解语满面忧愁,轻声问道,“大夫就在偏院候着,我着人去请他过来。”
孟时涯摇了摇头,道:“无妨,晚些再说。我有话问你……”
柳解语将帘帐挂好,孟时涯这才听到雨打窗棂的声音,雨势似乎减了些,但并没有停下。
孟时涯顿时急了,挪着身子要下床。柳解语拦住他,知他着急什么,立即解释道:“表哥不用担心,六皇子安然无事,已经回宫了。林公子也平安,回了国子监。贺大人或许在忙救灾的事情,不知眼下在何处。不过城西灾民都已安顿好了,但凡旧宅低洼处的,也都迁居到别处。”
等孟时涯松了口气躺回去,她笑道:“府里也都安好。外面雨势不那么大了,想来再过一两日就会停。”
“淹水事小,疫情泛滥事大。邺安许多年不曾遭过这样的灾难了。”孟时涯皱眉道。
柳解语也是见过水灾的,知道疫情的厉害,闻言不由得叹息一声。她起身去门口,叫小厮把大夫请来给少爷看诊,再把赵嬷嬷寻来。小厮刚走,丫鬟琴瑟带着一身水气进了屋子,怕湿气过给孟时涯就没敢靠近,远远地说老爷这两日只怕都不能回府了,若少爷醒了就安心养着。
孟时涯问道:“父亲在忙什么事?”
琴瑟不知,只说老爷自少爷昏倒被送回来那一日就被召进宫,整整三天都是雨里来雨里去,忙得不可开交。
原来他竟昏昏睡睡三日了。外面天色昏黑,孟时涯以为是傍晚,谁知才过了午时。也不知林长照午膳吃了什么,邺安城连绵大雨不断,蔬菜瓜果都送不进城,国子监也没种着养着可吃的东西,这几日难不成都喝白粥吗?
没多会儿锦儿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怕给淋湿了食盒上特意盖了张羊皮褥子。琴瑟跟锦儿抬着一张四方的小檀木桌子放在床上,把饭菜摆出来,比起往日确实寒酸不少,两个素菜配一条鱼,鱼也小得可怜。
锦儿怕他不喜欢,小声解释道:“邺安城卖菜的极少,便是有也抬到了天价。鸡鸭活禽难寻,又怕有疫症您吃了不好,赵嬷嬷就把纪管家养的鲤鱼给杀了一条。”
孟时涯闻言,想到纪管家平日如何宝贝他那几条鲤鱼,不免心酸。锦儿意识到自己大约说错了话,赶紧补充道:“嬷嬷说了,要看着少爷吃完……”
柳解语掩唇而笑,替她解了围,道:“鲤鱼多刺,表哥不好下口,喝了汤就是了。等会儿你们把鱼拿去分了吧,趁热吃,省得再烧火重热一遍。”
她替孟时涯把鱼汤盛出来,鱼则放到食盒里,让琴瑟和锦儿先下去,自己伺候孟时涯吃饭。孟时涯抬手都吃力,倒也不扭捏,就着白粥吃了些填饱肚子。
柳解语陪着他说话:“雨下个不停,往日贱价的干柴倒成了值钱的,府上干柴烧完了的,只能劈烂家具当柴烧。”又道:“我知表哥想问姑丈在忙什么。不过我在内院,听到的不多。纪管家交代下人的时候提了几句,好像说什么三皇子遇刺,侥幸只受了轻伤,刺客是个江湖人士,纪管家叫下人防着点儿,别放陌生人进来。”
孟时涯吃惊,皱眉道:“三皇子?不是六皇子么?”
“六皇子在城西遇刺是三天前在城西,凶犯当场就给砸死了,这几日都没听说六皇子要抓主谋。倒是三皇子前天在他自己的王府被刺客闯进屋子,差点儿丢了性命,这两天闹得满城不安宁,要抓那逃跑的刺客……”
“真有刺客?还是他故弄玄虚?”
“这倒不知了。姑丈一大早去了衙门,临走说起陛下好多了,听闻三皇子遇刺,大发雷霆,要大臣们上朝议政,或许正是为此事吧。”
孟时涯沉默不语,细细思量着他昏睡之时发生的事情。六皇子遇刺,主谋是谁不言而喻,六皇子本人也没想着一状告到皇帝那里去,否则竹棚里暗中弄断柱子试图砸死他的凶犯也不会因为他的授意而被活活砸死了。至于三皇子府上的刺客,若是三皇子自己编造的,那就是为了博取皇帝怜爱,洗清弑杀六皇子的嫌疑;若是真的有刺客,要么是五皇子,要么就是其他跟三皇子有仇的人。五皇子固然想致三皇子于死地,但他若真有那能耐,早就下手了。如此说来,凶手是旁人。
却不知是谁?
贺之照吗?为了给六皇子报仇而下手刺杀三皇子?但是他又怎知是三皇子而非五皇子要暗中谋害六皇子呢?更何况,贺之照不是那般鲁莽行事之人。
孟时涯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毕竟这位三皇子不仅仅是心机深沉而已,他残害朝中贤良不止一次,为拉拢官员而收敛钱财,其中大多是百姓的血汗钱,将士们的军饷抚恤。
又吃了一碗药,睡了整晚,再醒来身子略好了些,孟时涯无论如何都不肯呆在家里,非要回国子监去。赵嬷嬷拿他没办法,就叫人准备了马车,带了许多吃的,将人一路送到了竹涛院癸字号房。
学舍的房间太过潮湿,学子们纷纷寻了客栈或者借住亲戚好友家里。癸字号房只剩下徐绍和林长照。孟时涯进门时徐绍百无聊赖地擦着长剑,林长照则缩在床上看书。
徐绍把孟时涯说了一顿,怪他不知轻重不在家好好养伤。林长照听到孟时涯声音,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看到孟时涯还被荻秋搀扶着才能站稳,顿时难过起来,满脸愧疚,一遍又一遍道歉。
“瞧瞧你,至于这么慌张吗?我又不是伤得不能治了。快回去把鞋子穿上。”孟时涯轻轻推了林长照一把,“地上还有积水,你也不怕生病。”
林长照红了脸,赶紧跑回去穿鞋子。孟时涯瞧他一双脚白皙如玉,移开了视线。勉强在书案前的凳子上坐了,腰板却只能微微弯着,看起来什么才子风度都没了,孟时涯暗中咬牙,忍着痛没敢出声音。
荻秋叫跟着是仆人把新被褥搬进来,一床又一床,搬了一趟又一趟,把徐绍跟林长照看得目瞪口呆。
徐绍道:“你这是要铺几床盖几床?就算背上有伤,也不能把床褥铺得跟云团一般吧?”
孟时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两床是解语特意给你做的,生怕你被子潮湿睡得不安稳!”
徐绍喜形于色,恨不能蹦起来打个滚儿,抱走那两床被子去整理床铺了。
孟时涯瞧林长照局促不安地站在角落里,示意他到身边坐下,拿出从府里带来的糕点叫他吃。知味堂眼下还管饭,可糕点是不能提供了。林长照又是个馋食甜点糕饼的,只怕好几日没吃过了。
林长照不大好意思,孟时涯轻声笑道:“吃吧,有什么好客气的?以后恐怕还得同窗三年,有些事我也得仰仗你啊。”像是洗衣衫这种事,孟时涯怎么都做不来,以往都是林长照帮他洗来着。孟时涯也明白自己其实不是不会洗,他就是喜欢看着林长照给他洗衣衫。
林长照捏着糕点小口小口地吃,荻秋手脚麻利地帮着孟时涯换上了新的床褥,转身把林长照的也给换了。林长照看着孟时涯,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
“你可别哭!我最怕人家哭了!”孟时涯笑道,“你看我也给徐绍带了,他小子非但没感动,还把我丢在这儿不管!”
林长照弯起嘴角笑起来。
徐绍在另一间房里嚷嚷着,说怪孟时涯不带他去见解语。
荻秋忍不住大笑:“徐少爷你就是见了又如何?我们赵嬷嬷说了,表小姐要嫁,也得嫁个有房子住的。徐少爷你总不能把我们表小姐娶了住客栈吧!”
徐绍一通哀嚎,恨老天爷还不把雨停了叫他好去练武场耍刀弄剑,怪礼部还不重开恩科让他考个武状元光宗耀祖,又恼这学舍的屋子伸不开手脚练不了武闷得浑身不舒服。
荻秋给他们收拾好屋子,留了些果干、肉干、清水、上好的木炭,带着一众仆人离开了。外面还在下雨,只是不再打雷闪电,叫人心里平静了些许。
“你方才说……还得三年,是怎么回事儿?”林长照压低了声音问道,“莫非重开恩科,要再等三年?”
孟时涯道:“当今圣上的病情,你也都知道。若是今年立了太子,可碍着水患一事,重开科举无望。若是明年或再晚些……朝中官职调换已是频繁,再从新晋进士中提拔一批入朝为官,只怕朝政要乱了套。我猜恩科重开需要些日子,三年光景最适宜。”
林长照闻言发愁:“我这般学问尚浅的,再读三年也无妨。可你已经没什么好学的,岂不白白浪费三年?”
“你这是为我担心?”孟时涯打趣他,微笑道,“学无止境,哪里就没什么好学的了?书中的东西都清楚明白了,官场的也可提早学一学啊!更何况,我下定了决心做武将,武艺还有得学呢!”
林长照目不转睛望着他脸庞,似乎依然难以置信。许久后,林长照轻轻摇头,叹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非要做那武将。你的才华,做文臣岂不更好?”
“文臣有贺大人。他……旷世奇才,我自愧不如。”
林长照抿唇一笑,没再说这件事,想起三日前城西学堂的那场生死变故,把六皇子的致谢转达给了他。林长照道:“六皇子本想等你醒来当面道谢的,奈何那日他淋了大雨又受了惊吓,刚出得孟府大门就昏倒了。想来这几日也还在病中。”
“那贺大人……”
“贺大人不便前去探望,这几日都装作那天被京兆尹驳了面子而气恼,不曾出过国子监。”
孟时涯沉吟良机,忽然抬眼看向林长照,神色凝重道:“六皇子救助城西百姓,安排得当行事得宜,只怕已经引起三皇子与五皇子疑心。我须得亲自前往他府上拜访,这事还需你帮忙。待雨停了,你陪我一道去吧。”他想了想,又摇头,“不,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六皇子府。否则等陛下听了煽风点火的话,六皇子……只怕落得四皇子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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