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魔力测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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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光充斥整座礼堂，黑袍法师在陡然间失去视野。

珍贵的种子们因为强光刺激接二连三地倒下，无人关心，黑袍法师的身旁有一阵疾风略过，青袍法师匆匆上前，将艰难立在光盛处的小女孩拉出了法阵。

此时的小不点已经摇头晃脑，眼里布满血丝，随时会晕倒在地。阿芙拉保持着微弱的理智，虽然意识模糊，但仍能清楚道谢。

她感到眼皮变得格外沉重，但还有更重要的，揪着法师光洁的长袍，迷糊地问：“我可以留下吗？”

阿芙拉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停顿片刻，法师深深投以视线，伸手点上了种子的额头。

“水啊，”声音低沉地萦绕，“请引领迷途者，将她带入片刻的安详。”

法师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说了什么，阿芙拉没有听清便失去了意识，在场者需要时间来消化刚才看到的和听到的，超乎预料的情况让气氛陷入了死寂。

礼堂内在短暂安静后，忽然发出一阵嗡嗡的低语，像沸水倒入热油。

“既然测试结束，我们先行告辞。”“别这么说，康斯坦，好久不见了，我们不如去喝一杯。”“金斯利，放开我的袖子！”

有人急着离开，有人使着绊子，有人不想让别人得逞。

台上闹哄哄一片，大多数目光划过下方的青袍法师，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这样大的阵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吞下的利益，小势力的代表果断放弃了竞争，不想为了过于昂贵的种子和庞然大物们争执不休。

拉斐尔抱紧了怀中的小人，低声对黑袍法师吩咐道：“去通知奥古斯大人，种子至少是圣银级别，快，不要浪费时间！”

她甚至没有关心倒在地上的种子。

黑袍法师躬身退下，察觉到不正常发展的事态的骑士正好率领部下走了进来，他横扫一圈，示意部下们抱走不省人事的孩子们，而后大步走向拉斐尔。

同样来自宫廷，他从未见过这位同僚紧张的神色，不禁肃穆地问：“发生了什么？”

拉斐尔快速交代了情况，说：“我已经让人向奥古斯大人汇报，先把种子送到内城去，调派几个能打的跟过来。”

老练的骑士一口答应，“没问题。”忍不住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阿芙拉。

所有的种子都有详细的分级：圣金，圣银，黑铁等等。圣银级别潜力的种子甚至能培养出一位圣阶法师，这可是仅次于法神的存在。

漫长的岁月中，人类对圣银及以上的出现不再抱有期待，原先对于阿芙拉的看法，最多也就是黑铁。

人族和魔族的大战时，数不清的圣阶法师陨落。匪夷所思的是，在隔绝魔族之后，万年前偶尔会出现的圣银和圣金种子竟再也没有出现过，人族的潜能仿佛停滞在了一处，不止是法师，现在人族已经没有了顶阶的职业者。

相比之下，其他种族发展速度一如既往，大德鲁伊们代代相承，矮人王国诞生了多位武神——感谢这群老实的矮子只喜欢窝在屋里打铁。精灵、兽人、龙裔、半身人等等等等，甚至连地精都在进步。强者凋零的似乎只有人族，这样下去族群的地位岌岌可危，也许有一天会彻底遗落话语权。

没有话语权，也没有力量的种族会迎来怎样的结局，人族的掌权者们心知肚明。

——看看这么多年，谁有询问过人鱼族的想法和喜好？

“鬼扯！鬼扯！通通是鬼扯！”

法师塔。

白袍中年人大发雷霆，狠狠摔下一摞羊皮卷，台下的学生们像寒蝉一样闭上嘴，害怕地低下脑袋，不敢与导师对视。

“当初一个个都是天才，法师塔们求着你们进来，嗯？现在看看交的都是什么垃圾。教你们还不如教一群食尸鬼，至少它们吃饱了还会变强！你们呢？一群饭桶！”

他气到手抖，随机抽出一张羊皮卷，冷笑道：“看看这个，光纳迦和水纳迦的区别，水纳迦生活在水里，但光纳迦生活在光照之地，那暗纳迦呢，是不是生活在黑暗中见得不光？——蠢货！看答案就知道没有用心，连这些基本都学不会就开始整天追求实战……你们需要的不是实战，而是脑子！”

他做出了决定：“这个月的考核，我会替你们准备一只暗纳迦和水纳迦，动脑子想想怎么通过考核吧！”

纳迦拥有类人的脸和蛇形身体，会说许多种族的语言，甚至懂得侦测和催眠人心。

法师塔的兽窟中圈养了不少珍贵的异兽，找出一两只纳迦不足为奇。

但纳迦是危险的智慧异兽，中阶法师想要对付它们根本是异想天开，学生们顿时发出阵阵哀鸣。

白袍导师脸色一黑，正想开口。

突然传来啾啾的鸟叫声。

一只浅蓝色的小鸟穿过墙壁，停在讲台上，偏着脑袋冲白袍导师发出清脆的叫声，他脸色一变，“下课，明天的作业是土蝠的习性论究，不少于一卷羊皮纸。”

然后一把抓住小鸟，凭空消失。

一卷羊皮纸加上其他课的作业，又不敢敷衍了事，哪有这么多空闲！

但导师没了影子，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众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情对方也在同情自己，丧气地收声，陆续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拼命也未能完成作业的学生心惊胆战迎接了导师的笑容，平日严厉刻薄的导师这一次心平气和，反过来替他们说话：“这份作业是匆忙中布置的，做不完的人在下周之前交上来也没有关系。”

也许是过于巨大的反差，学生们不仅未能心生喜意，反而害怕导师已经生气到失去了理智，比以往更迅速更认真地完成了这份答卷，也算是意外收货。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各地，大势力的高阶职业者们都收到了消息。

人类在过去了漫长的岁月后终于迎来了圣银阶的种子，先不论摩拳擦掌的大人物们，也不论想将情报传出去的间谍们，帝国层次的问题还影响不了安然入睡的阿芙拉。

她罕见地做了一个关于齐瑜的好梦。

小时候她总能梦见齐瑜的事情，那些充满了阴郁的梦境总会让她难过到嚎啕大哭。阿芙拉和齐瑜之间的羁绊，就靠着这些梦境一点点融合在一起。

但这一次，她没有梦见欺凌，也没有梦见欺骗，更不是那些肮脏的想法，她看见齐瑜坐在饭桌前，和父母一起愉快地用餐。

一个简单却又苦难的梦。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齐瑜的笑脸。

这个人在吃饭的时候也和她一样多话……

整个午饭的过程，一直能听见齐瑜开心的说话声，她像是拥有了同样的感受，怀念的感觉涌上心头，忍不住想落泪。

但美好的梦总是短暂的，阿芙拉悠悠睁开眼，身上的骨头传来断裂般的疼痛。

“不要起来。”中年女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只保养良好的手，将想挣扎起身的阿芙拉推回了枕头上，动作轻柔。

“先吃点东西，暖暖身体。”

这是一位衣着服饰华美的贵妇，她伸手接过侍女呈上的食物，一股浓郁的奶香味，阿芙拉咽了口唾沫，忽然感觉肚子很饿。

斜倚床头，贵妇人亲自一勺一勺把食物送到她的嘴边。

阿芙拉无力反抗，只好遵循本能，老实吞下这些说不出名字的美味食物，不过一会儿，她奇怪地咦了一声，感受到一股温和的力量逐步覆盖住身体疼痛的部分，疼痛似乎在渐渐消失。

因为太饿的缘故，她吃了整整三碗，吃得越多，越能感受到这种食物的神奇，阿芙拉舔舔唇畔，四肢逐渐恢复力量。

她知道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贵妇把空碗交给侍女，用一方好闻的帕子擦拭了一番阿芙拉的嘴角，才开口：“这里是天空庭院，属于内城的一座空堡。我是这里的主管，您可以称呼我为维达。”

“天空庭院？”阿芙拉不解。

测试完会分配去处，为什么到了这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

黑袍法师和青袍法师不在，那几个熊孩子也在这里吗？

转瞬间，阿芙拉习惯性思考。

语气不紧不慢，抬手间都是气质，谈吐和姿态颇为不俗，这样雍容华贵的妇人只是一位主管，她口中的内城，恐怕就是暮色城中最后的城池。

或许她惹出了大骚乱，为了以防万一才被安排在了这里。

对于阿芙拉疑惑的问题，维达没有详尽地作出解释：“在您的去处安排好之前，你暂时居住在这里。如果有任何需要，请摇动这支铃铛。”

一枚简易的铃铛放置在床头，阿芙拉翻面一看，和普通铃铛并没有区别，据说设有禁制，只要摇响铃铛，只在身在空堡内，侍从们便会很快找到她。

她们退了出去。

阿芙拉坐了起来，柔软的被子从身上滑了下去。壁炉中徐徐燃烧着火焰，光线穿过彩色的玻璃，投射下出奇美丽的颜色，丝绒的帷帐垂下来，遮掩住了一部分静穆的装饰物。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昂贵的屋子。

她下床，在不远处找到了她的行李，和笔记安静地待在一块。

也许是怕她寂寞，小桌上放置了一大摞令人惊喜的书籍。

阿芙拉瞪大了眼。

对于阿芙拉这样的穷孩子，什么时候摸到过如此多的新书？虽然很喜欢斯诺的旧书，但来回观看也会有倦怠的一天，尽管不至于一字不忘，但她没等到斯诺寄过来的旧书就离开了故乡，现在确实需要一本新书了。

火柴发出了轻微的爆裂声，屋内温暖安静。

没有人打扰也没有要紧事烦心，一切都安详平静。

上等的纸张混合了油墨的香气，阿芙拉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