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11】

沐雪心看似与谁都说得来，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却只有那几个。

他那些年自立惯了，遇事往往理所当然地只想着自己解决，总觉得叨扰他人是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似的。

只可惜以他如今的身份回到大雍，事事都只有麻烦别人的份儿。若不是沐雪心知道宋慕汐一定会直接认出自己，他那时也不会主动招供自己是谁。

也是因此，他下意识就没打算让宁恬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是其一。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原因。

沐雪心当年虽是受人所托照顾宁恬，但明里暗里护着的地方并不算少。他心说自己扪心自问一番，也不算亏欠宁恬。

可某个小没良心的之后那些年一封信都没写！

他离开大雍的时候送都不来送！

因为这事儿，沐雪心那些年几次自我反省是不是哪句玩笑开得过了头，抑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曾经和宋慕汐旁敲侧击问过此事，可宋慕汐似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说按照宁恬一直以来闷葫芦似的脾气，这事儿也不是不合理。

但沐雪心更不敢赌。万一真是有什么误会呢？

何况还有之后紫云山的事。

以宁恬如今的性格，沐雪心觉得自己能不能活着解释完都是个问题。

于是一闪而过认亲的冲动即刻被沐雪心坚定地否决了。宁恬进门时，沐雪心已经回复了最初的轻松姿态，抱着靠枕坐在床上看着宁恬。

一切都显得若无其事、十分自然。

……除了被沐雪心情急之下压在大腿下藏着的那块玉佩，这会儿凉丝丝地硌得慌。

不知为何，沐雪心在宁恬面前很容易忘记保持人设，更不至于和他人那样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就连面上神情都是纯天然的和蔼可亲。

可云生不知此事。

“公子您……这样不要紧么？”云生趁着宁恬伸手撩开幕帘的时候侧头提醒沐雪心，“属下怎么觉得公子您看起来……好像还有点见了晚辈的欣慰？”

沐雪心：“……”

我这是在欣慰啥呢。

欣慰某位小朋友忍住了没有继续打架，没有把杀人现场搞得一片狼藉不可收拾？

我他娘的已经无欲无求到这个程度了么？！

沐雪心默默长叹一声，心说人的要求可真是见风使舵的东西。

可他还没感慨完，就见到宁恬在床侧的椅子上坐下，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茶盏把玩，一边撩起眼皮看着沐雪心。

沐雪心：“……”

这些可怜的茶盏上辈子是不是和宁恬结了仇。

沐雪心生怕又一只茶盏无辜丧命，弯了弯唇角勾起一个温顺的笑看向宁恬。

可宁恬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也不说话，只继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盯沐雪心。

沐雪心一时有些不知所谓，紧接着眼角余光瞥见不断朝他打眼色的云生，才想起先前“定情信物”那档子事。

……

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能瞎想。

“皇上误会了，”沐雪心看了一眼桌子，开始面不改色扯谎，“云生说的是这药。”

沐雪心昏迷的时候，宁恬让太医来诊了脉，还给开了些恢复体质的药，此时就放在宁恬手边的桌子上。

宁恬偏过头，饶有兴趣地看他。

“这还是皇上头次送东西给我……”沐雪心道，“可不就是定情信物？”

最后四个字，被沐雪心有意说得婉转暧昧。说这话时，他微微挑起细长微红的眼角，淡淡笑着望回去。

回来后不过见了两次，沐雪心已算是总结出了对付宁恬的有效办法。

一旦宁恬又一根筋起来执泥于某个让他纠结的点——不要慌，直接撩。

十有八|九能让某纯情小暴君知难而退。

宁恬的眼神又显而易见地闪了闪。此时他眼看着宁恬收回不依不饶的目光，转头若无其事品茶，显然是打算以此规避尴尬地过分明显。

沐雪心好整以暇看着宁恬，心说那碗里茶水早就见底了，你就慢慢装。

正以为已经可以功遂身退，沐雪心却没想到云生还在朝着他使眼色，差不多快要手舞足蹈起来。

简直生怕宁恬注意不到。

“……哦。”沐雪心想了想道，“为了让我唯一的侍卫能苟且性命，我就不下床行礼了，还请皇上见谅。”

云生：“……”

他只觉得公子这么一说，简直是在加速丧命。

云生小心翼翼地往宁恬的方向望过去，下意识觉得这位阴晴不定的皇上多半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甚至暗暗垂下手，想去握藏在腰间的匕首。

然而宁恬手中的盏盖比他更快一步，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把匕首，“哐啷”一声落地。

随之而至的还有宁恬毫无情感且不容置疑的声音：“滚。”

云生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这屋子。

沐雪心：“……”

总这么吓人有意思嘛，色荏内厉。

有本事你盯着我的脸发脾气啊。

只是云生终究是和北冥那头有牵连的人。这一打岔赶走了云生，却也方便了两人谈事。

沐雪心又想起了先前北冥使馆的事，想了想，还是正式地向宁恬道了个谢：“今日之事，还是多谢皇上出手相助。”

虽然助得略有些暴力。

沐雪心收起了浮浪不经的态度，专注地看向宁恬。宁恬放下茶盏，抬头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冷冷道：“倒也不必，孤也是为利用你，与你皇兄没什么分别。”

沐雪心想说，那分别可大了去了。

那个渣渣哪有你可爱。

无论如何，宁恬这话也算是坦诚相向了。沐雪心轻声笑了一下，开口道：“原来如此。皇上也是因此应允了臣入大理寺的请求吧？”

宁恬似是而非地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大约是默认了此事。

沐雪心了然。

以宁恬的身份，想查什么看什么自然不会有什么麻烦，可也势必会引起太多注意。

这些年他在大雍京城掀起了这么些风浪，想必一定还有人在暗处盯着宁恬的一举一动。

让澪华一个和亲公子去查这些，是一招最险的棋，却也是最安全的。

因为没有人会想得到宁恬能这么信任一个敌国人。

而唯一的变数在于沐雪心。

只要他将宁恬要查之事保得密不透风，这个计划就几近完美。

沐雪心很想问宁恬“为什么敢这么信任我？”，话到嘴边，却还是没问出口。

他抿了抿唇，继续问道：“那皇上想查什么？”

宁恬冷着脸看了沐雪心许久，似是在观察沐雪心究竟抱着怎么样目的问出这个问题。沐雪心毫不闪躲地回望过去。

除了身份，他确实什么都可以襟怀坦白。

良久之后宁恬缓缓开口。

“你是霜月族人？”

沐雪心微微颔首。

“五年前，有人在边境紫云山，对大雍的翊天军下蛊，将全军将士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活死人。”宁恬平铺直叙一口气说完了这话。

重生以来，沐雪心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直接地叙述当年的事。可即使已经隔了一世，沐雪心还是听得心口一阵生颤。

“那蛊的来源就是霜月族，”宁恬继续道，“孤要查的，便是这桩案子的幕后之人。”

沐雪心啼笑皆非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文不对题地问道：“皇上听过民间的评书吗？”

宁恬怔了一会儿，微微皱眉。

“按照那些个悬疑书的普遍走向，”沐雪心淡淡笑了起来，“那个幕后之人——多半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