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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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江初月一声轻呼。
谢七趁他出神,给了他一拳。他连谢七是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紧接着腹部又结结实实的连着挨了几膝盖。
毫不给江初月喘息的机会,谢七一把抓住江初月的头发,往下一摁,胳膊肘使劲的锤向了江初月的背。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江初月没有一丝还手的机会,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个七哥是个打架的好手,很可能练过。
又是一拳!
“哼!”一声闷哼,江初月蹲在地上,一瞬间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七哥,牛/逼。”谢七旁边刚刚骂江初月嚣张的方脸笑着说。
“回去吧。”谢七转身没有理会江初月,只捏了捏右胳膊,觉得这油头非主流下手忒狠。他刚才看见那小孩冲过来时原本被刘海遮住的眼神,不光有被嘲笑的愤怒,更多的是阴郁,深入心底的阴郁。
如果再给多一点的刺激,那小孩估计会不计后果的疯狂报复。
谢七戴上了耳机,抬脚向前走,不关他的事。
吴长超回头举起中指,给了个江初月极其轻蔑的笑容。
“我/操/你大爷!”江初月咳着踉踉跄跄得站起来。
是的,他被打了,而且打完之后,那些人就跟放了屁一样如无其事的走了。
江初月现在看谢七的后脑勺都是正在嘲笑自己的模样,那大摇大摆的身姿之下说不定藏着更为阴暗的想法。
他们说不定还从吴长超嘴里听过今天下午家长会发生的事情。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文盲?白丁?笑话?
一想到这些,驻扎在江初月内心的强烈的自尊就像寄生虫一样吸走了他仅剩的冷静。在一复一日自我保护中建立起的理智层分崩离析。江初月从口袋里随便掏出了个东西,眼睛充血,向吴长超疾冲过去。
“我去你妈的!”江初月用尽全力将手中的东西砸向吴长超的脑袋。
谢七眼疾手快的截了胡,一把抓住了江初月的手腕,夺走了手上的东西,往兜里一放,上手朝脸上就是一拳。
江初月咬牙,硬是没吭声。
“你他/妈/的,不打你,你还耍起赖来了。”吴长超使劲一蹬脚,江初月趴在了地上。
“欠收拾!”方脸举着铁锹,还准备上去补几下,被谢七拦下了。
一直等谢七一行人走远了,过了一会儿,江初月才有力气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出了墓园子。
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走了多久了?
他不记得了。
反正走过前面那个站台他就到了。
不管到哪里,总会有终点的。
腹部的疼痛占领了他整个神经,江初月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拍掉了身上的灰尘,缓缓地直起腰板,奶奶还在家,不能吓到她。
饶是江初月怎么捯饬,脸上的淤青是消不掉的。江初月揉了揉:啧,下手真狠!
“怎么了这是?又是从哪里一路滚回来的?”江奶奶将手中的酒杯放到桌子上佯怒的问。奶奶大概有六十多岁的样子,脸上逃不过的布满了皱纹,双眼皮也耷拉在了一块,看着吧,挺慈眉善目的,平生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好酒。
经常在酒桌上跟人拼酒,不喝醉还好说,只要一喝醉否管是男是女,逮着个人就喊儿子,拍着人肩膀“啊,来,喝!有啥不明白的,喝了这杯就都明白了。”整个儿的一酒中豪杰。
久而久之,一条街上的人都给她当了回便宜儿子,真儿子没办法,只好一家一家的赔罪。人慢慢的也都明白了,这个婆子嗜酒如命,酒品也就那样,没什么大事儿,也就算了。
有时还有人故意打趣老太婆,“昨儿又收了几个儿子呢?”
老太婆只是一挥手,笑笑不说话。
“又喝酒呢?”江初月走过去给自己也到了杯,“少喝点酒,你有高血压你不知道”说完,自己一口闷掉了一杯。
“一边儿去!”奶奶打了一下江初月还想倒酒的手,指着江初月的淤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被人打了?”
“不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江初月对撒谎毫无心理压力。
“得了吧,能把两只眼睛同时滚得这么乌青红肿,你还没那个本事。”奶奶抿了口白酒,“你从小就是这借口,今儿是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明儿是磕门上了。你不知道啊,脑门中间是鼻梁,你平地摔,单单鼻子没事儿,谁信?”
“嘿嘿嘿。”江初月笑着摸了摸鼻子。
“奶奶不是说过吗,以后谁再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奶奶虽然没有念过书,但是也听你爷爷说过一句话,要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你懂不?”反正也不给江初月回答的机会,奶奶自顾自的絮叨着。
“唉,你爷爷说过的话我都记得。要是他死的再晚些,我们家就不是这样咯。”奶奶砸了咂嘴,摆起了回忆往事的架势。
“知道知道,一代村草,能文能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江初月嘴皮子快的抢了奶奶的话,要给她这么说下去,今晚就别睡了。
“圆圆啊,你今天下午说的话不对啊,你不应该那么说你爸爸的。”奶奶将杯子里的酒喝了干净。
“我们那个时候是真的穷啊,连顿饱饭都吃不起,你爷爷又死的早,我一个人把你爸养大已经很不容易了,那还有什么钱让他读书。”
“但是,圆圆你要知道,你爸他不丢人啊!你爷爷经常说‘有智吃智,没智吃力’你爸他开车卸货,一干就是大半辈子。他人老实,学不得坑蒙拐骗的招数,就只能赚赚辛苦钱,有时候被人骗了也不吭声。”奶奶有些哽咽。
“奶奶”江初月低着头鼻子有些酸,“我知道了,我……真的错了。”
“那我爸呢,他在哪儿,我去跟他道歉去。”江初月带着哭腔问。
“出去啦,听说有货,跑长途去了,四五天才能回来。本来因为坐得久得的痔疮还没好,现在又出去了,赚钱不容易啊!”
江初月用手抹了把眼睛,他觉得下午的自己真的是混蛋到了极点,跟吴长超他们没什么两样。
“圆圆哭了,长大了,知道心疼你爸爸了。”奶奶呵呵的笑着,估计是醉了,说话都开始打瓢了。
“那我先去睡了,明早还要上学。”江初月将奶奶重新倒的酒一饮而尽,“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你爸剩的还有点痔疮膏,听说消青紫红肿挺靠谱的,你要不涂在脸上试试。”
江初月:“……”
他酝酿好的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这都什么五花八门的玩意儿!
谢七站在家门口,他没带钥匙,二楼的客厅没开灯,这个时间点保姆蔡姨和她们应该都睡了。
手机上是他弟弟谢缙云前几个小时给他发的十几条短信,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七手摸上门铃又放下,犹豫了几下,还是转身。算了,找个地方凑合一晚吧。
就在谢七转身的同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哥哥回来又要出去吗?”开门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粉雕玉琢的,长得很可爱。
“这么晚了,哥哥要去干嘛?”
“哥哥不想回家吗?难道是因为我总是缠着哥哥,所以哥哥才不想回家?”
谢缙云还没等谢七转过身来就啪啦啪啦的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
“怎么会这样想?”谢七取下耳机问。
“妈妈说的,妈妈说你喜欢安静,叫我不要总是打扰你。真的是因为我烦,所以哥哥才不回家?”谢缙云眨巴着眼睛,很期待谢七的回答。
谢七抿嘴:“不是。”
“那干嘛不回我的消息?”
“没看见。”
谢缙云嘟着嘴,他觉得他哥的这个回答很是敷衍。
谢七见状蹲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谢缙云的头发,“以后不会这样。”他很少做这样的动作,所以显得很僵硬。
“恩,说话算话。”谢缙云咧开嘴笑了起来。
“进去吧。”谢七退出了手机上预定酒店的界面,“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等你呀,妈妈说怕哥哥没带钥匙。”
谢七小时候干过这样的事,因为没带钥匙,在门外待了大半宿,他怕给他们添麻烦。
“小七回来了吗?”从厨房走出来了个女人,一身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
“哥,妈还专门为你炖了汤呢,我都没这待遇。”谢缙云哀怨的看了几眼他妈。
“这是给小七做的,你不准馋嘴。”萧泠揪了一下谢缙云的鼻子:“要知道你已经超重了啊。”
“小七每天忙学业,都瘦了,得补补。”萧泠看着谢七,眼里带着笑意,这孩子都比她高了,越长越好看。
“热了吧,怎么还穿长袖呢。你看,衣服上还有灰,脱下来给我洗洗。”萧泠说着伸手去解。
“我等会儿让蔡姨洗。”谢七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他胳膊上被那个非主流用木棒抡的一片青紫,衣服脱了,给她看见了又得大惊小怪一番。
萧泠伸出的手在空中愣了一会儿,才尴尬的转了个弯儿,捋了捋头发,有些局促的笑着。
“妈,哥他都在外面一天了,先让他洗个澡。”谢缙云推了一把萧泠。
“哦哦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小七你先去洗澡,等你下来,汤也好了。”
“恩。”依旧是谢七有特色的单音。
他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正如现在萧泠的境地一样都是尴尬。十几年都没有平衡过得天秤,一个不知道怎么放砝码,一个砝码放的过了头,不塌就不错了。
浴室里的谢七看着地上换衣服时从上衣兜里掉下来的黑色小方块。
mp3?
他从来没有用过mp3。
谢七弯腰捡了起来,他想起来了,是那非主流小孩儿想偷袭的时候,他从手里抢过来的,随手就放在了兜里。
只是谢七总觉得这个小mp3有点熟悉。
他用手摩擦着,发现边角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歪歪扭扭的像是刻着什么。
谢七翻过来一看,是一个字:“显。”
很小的一个字,而且竖不平横不直,缩成一团,刻字的人像是得了鸡爪疯。
谢七眼神有些放空,有什么东西冲破了时间的桎梏一丝一丝的镶嵌了回去。
“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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