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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覃国南边邻国邽国忽然隔淮侵犯覃国南部边境,梁靖自告奋勇,带着其麾下鸿策营立刻赶赴南边,镇守边线。
覃国之内,皇子可自设府兵营,但营内兵马兵器粮草辎重数额皆有限度,若有被查超出,视作谋反之嫌。更加又有规定,无令,无论任何缘由,皆不可私自出兵。
收到南边传来急报时,梁攸正带着自己的昭安府和藩军三府之一的北府军在樊国。
此时南边告急,覃国本应是派出三军任一到南边镇守,但是当时从西北不断传来消息,燕西一直内乱不稳,更有侵犯之意。
朝廷当时为此事几乎是几天几夜争论不休。
有人道,必须立刻让南府军南下镇压淮江边线。
亦有人称,如今钟平侯携昭安府还有北府军北上,覃国闲置藩军只剩南府中府,但此时燕西不安,必须要留有重兵在汝平,若此时调离,怕是会给了燕西鄜国乘虚而入的机会。
那时朝堂之上僵持不下,人人心中各自打算,覃王坐御座,却始终扶额,迟迟做不出决断。
梁靖当时眼见百官诚惶诚恐故作姿态,却不见任何建树,他是越看越觉恼火。
之后很快他便自告奋勇,愿亲自带领自己的鸿策营南下,以镇邽国南蛮。
但是众人皆知,且不论其余因素,便是人数物资上,鸿策营便绝非能与之相较。
那日梁靖提出之后,南府军的主帅,长白孟氏长子孟耘徵便立刻复议,自己会留守汝平,但将会派出一支精良军队,以助鸿策。
那时此事早已是迫在眉睫,覃王无奈,也只能立刻同意了此事。
纵使兵力悬殊,但是梁靖和凌沛也算年少英雄,运筹帷幄,在前半年间,的确有以少胜多的迹象。
但是在后半年,始终是强龙难斗地头蛇,再加上军资上的悬殊,梁靖和凌沛又是初出茅庐,越来越力不从心。
而此时北边樊国捷报传来,梁靖当时便计划,只要支撑到樊国战了,等梁攸的昭安府和北府军回了汝平,自然就会有援兵前来,届时不仅可以击退入侵,甚至还可以乘胜追击。
但是梁靖万万没想到,邽国会在他收到樊国已破的次日,立刻派人在淮江边上求和。
此事虽说并非无究可循,北边战胜,对邽国定是重慑,他们要议和,并非意料之外。
梁靖当时意外的,是这一切,更像是都在邽国的编排之中。
太及时了。
然而便在梁靖还在帐下苦思瞑想时,凌沛忽然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凌沛将所有人遣退后,将一封密函送到了梁靖面前。
“既已守约,退败三里,君子之诺,会盟之前。”
果然如梁靖所料,汝平内有人密信邽国,让邽国借这次北边战胜为由,先假意向覃国求和,让两境修好,让覃国对邽国放松戒备。
此传信之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想要与邽国做交易,让邽国暂时放下锋芒,与自己里应外合。借邽国的势力,助自己在汝平谋权,事成之后,双方各取所需。
七国乱世,与他国势力私自结盟,而稳定甚至谋取自己在本国的权势,并不少见。
如今覃国为大,覃国中争储之事也是水深火热,七国皆知。而将来谁坐上那个位置,对各国都有影响。
这场天下瞩目的盛世赌局,不仅仅覃国内政参与,他国朝政,也插了一脚。
例如梁攸,是有西邻彰国支持。
梁攸正妻王忆和,乃江中八门之一彰国太桥王氏的长女,而其母阮夫人,也是彰国世族阮氏之后。
有例如太子梁尧,是有西南宣国支持。
太子生母张王后,是宣国太后侄女,张氏亦是宣国举足轻重的大族。
而二皇子梁裕,其生母张仪夫人,是张王后亲姊,梁裕从来与梁尧共进退。
当时凌沛所截获的密信上没有任何署名迹象,没有指向汝平城中任何一派势力。
梁靖和凌沛再三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此事此时不宜打草惊蛇。
而当时又传来梁攸意外遇刺之事,梁靖也只好先独自回汝平,让凌沛留在南边,一来守住南边防线,二来再暗中细查此事。
前两日凌沛寄回信中,便是提到,梁靖离开后没多久,便有一批从汝平出来的军资秘密运往邽国。
但是还是不能查出这批物资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梁靖当时和李若愚得知此事时不禁诧异。
二人真正担心的,是如此这般下来,他们竟是还不能查出半点线索,可见此人背后的支持和势力,是远比他们想象要深要广。
梁靖将这些事简单向李师彦叙述之后,李若愚才责备地睨了他一眼,低声责道:“你也还真的什么都跟她讲了...”
梁靖这时也没好气地看向李若愚:“人,是你说将她留下来的,我不说,她缠我,我说了,你怪我,你们两兄妹这怕不是在寻我乐子?”
李若愚还想还话,但是一直皱眉沉思的李师彦却忽然插嘴:“这事...会不会是太子做的?”
“你看看你,”李若愚实在是想立刻揍梁靖一顿,“她这会儿可真是陷进来了...”
梁靖狠狠地瞪了李若愚一眼,才边掀开被子,边往桌边走去,秋书这时也立刻端着洗脸盆上前。
梁靖将帕子放在脸上片刻,边将帕子丢回盆中,边说:“不会是梁尧,梁尧我们一直盯着,他就是昨天去了哪家红楼,要了哪个姑娘,那姑娘的祖宗十八代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李师彦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梁靖身边,看着梁靖认真又问:“那会不会是二殿下呢?”
梁靖无可奈何地看着李师彦满脸紧张,他一时也觉得,自己方才确实就应该狠下心来,不听李若愚的话,将她赶走。
李若愚瞪了梁靖背后一眼,边往二人身边走去,边说:“也不会是二殿下,二殿下我们也一直盯着,这么大的动静,我们不会不知道的。”
“那爹爹的意思呢?”李师彦立刻又问,“爹爹对这件事怎么看?”
“你爹还能怎么看?”梁靖觑了李若愚一眼,“还不是让我赶紧把凌沛和鸿策营调回来。”
“凌沛从小跟着你,鸿策营少帅的位子也是当年你无论如何也要给他的,”李若愚不敢苟同地睨了梁靖一眼,“他有什么事,你心里能好过吗?”
李若愚说完,不等梁靖再说,便立刻拽着李师彦手臂。
一边将她往外拉走,一边沉沉地说:“行了,你今天知道的够多的了,你是把今年的份额都给听去了,去,自己玩儿去...”
“那会不会是周...”李师彦边在李若愚手中挣扎,边脱口而出。
李若愚顿时停了下来。
他缓缓看向梁靖。
梁靖也怔了怔,深吸一口气,才皱着眉看向他们二人。
李若愚和李师彦一直凝视着梁靖,梁靖也一直神色沉重地盯着他们。
半晌,梁靖才摇摇头,移开视线,喉结动了动,眉心紧锁,低声说道:“这件事,应该不是他。”
李若愚兄妹二人心中同时一怔,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直到看见对方眼神和自己一样,才确定,自己刚才,并没有听错。
李若愚心中忽然想起昨晚怀阳道上的情形。
他昨晚到刚才,本来一直没有多想,此时他倒是觉得,昨晚二人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不然一个天天吵着闹着要将周析千刀万剐的人,怎么会忽然维护起这个人来。
李若愚便立刻试探地问:“你觉得这件事与他无关,那钟平侯...钟平侯的...”
“啧!”梁靖忽然暴躁地看向二人,怒斥道,“根本两码事!兄长的事一天没查出真相,他还是撇不清关系的!行了行了你们俩赶紧走吧...”
李若愚和李师彦也不敢再留,转身便往外要走去。
谁知二人刚跨过门槛,背后忽然又传来梁靖暴躁的喊声:“李楚杭!”
李若愚刹那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他强忍着心中怒火,闭上眼深呼吸后,转身:“说!”
梁靖丝毫不在意,一本正经地便说道:“你帮我到怀阳道上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我的手绳...黑色的,上面有一颗朱红色珠子...你见过的...就...”
“小青哥哥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不等梁靖说完,李师彦便在李若愚快要上前痛揍梁靖一番前将她二哥强行带走。
李若愚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不停骂着梁靖。
只是比起梁靖骂人时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丝毫束缚,李若愚身上还是铐着君子的名号。
许许多多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最后还是硬生生吞回去。
李师彦听着都觉得难受。
“父亲说的话,从来不听,天天我行我素的,”李若愚还在喃喃不停,“要到头来吃亏了,还不是烦着咱们...”
“可是二哥,”李师彦这时却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打断道,“师彦觉得,父亲虽然一直让小青哥哥把凌帅调回来,但是父亲真正的意思,其实也是要让凌帅暂时留在南边的...”
李若愚也顿时停下脚步闭上嘴,狐疑地看向李师彦。
李师彦又道:“小青哥哥性子倔犟,认定的事情,别人越是劝阻,他便越要坚持。这一点父亲自然知道。”
“师彦是觉得,父亲是故意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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