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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女等,向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

长玉朝着座上的李太后叩首问安。

仰脸起来的时候,懒懒靠在引枕上的李太后停了手上转动的佛珠,一双眼睛静静地睁开,瞧着座下长玉姊妹三个。

原本按照太后回宫那日在慈宁宫当中定下的话,长玉等原该第二日便过来替李太后抄录佛经。只是这三五日里,盛京宫大雨连绵,太后想着她们从含章殿过来麻烦,便将抄经的日子往后延了许多。

这两日雨后初晴,这才得以从含章殿过来。

自陆淑妃禁足之后,长玉的日子着实清净了一阵。

安贵嫔在甘泉宫闭门不出地养胎,魏皇后那儿也因着大雨,未曾要求例行问安。这些日子长玉便在自己的摘星阁当中伴着让眉和燕草说说话念念书,偶尔薛长忆的朝阳阁当中有人传话过来,也过去说笑一番,或是姊妹两个逗着栗子玩,打发时光。

长玉同着薛长忆一块儿玩笑,不见讨好,却也不见孤高,这样的亲和随意倒是叫薛长忆对她好感倍增,“九姐姐”喊着喊着,不知不觉就成了“长玉姐姐”。

今儿是头回上慈宁宫抄经,长玉很是谨慎,特意仔细吩咐了让眉和燕草仔仔细细地梳妆过,一切都按着李太后的喜恶来,直到一身规规矩矩的,叫人挑不出错处。

“都起来吧。”李太后淡淡扫了座下的三姊妹一眼,抬了一下手叫平身。

一身男孩儿骑射装束的薛长忆跪在最前,笑道:“谢皇祖母。”话毕便先站起了身。

按着规矩,嫡女起身之后,便是按照长幼依次起来。

薛长敏刚朝着李太后拜了一拜,作势站起来之时,谁知身前的薛长忆一时回身过来,先拉起了还跪在一旁的长玉。

长玉没防,一时也有些愣住,起身时瞧了一眼身边面色有些僵硬的薛长敏,连忙先告了长忆的谢,方回身,当着李太后的面去搀扶薛长敏起身,笑道:“八姐姐前些时候跪伤了膝盖,这会儿行动之间都得小心一些。”

薛长敏站在身边,瞧着长玉握着她的那双手,下意识想要甩开,可又想起李太后在跟前,方脸上勉强挤了一个笑:“多谢九妹妹挂念着。”

李太后素来重规矩,跟前一丝错缝儿都不许有的。

薛长敏也只好随着长玉给的台阶下来。

待薛长敏起身,长玉方才松开她的手,按着规矩站在她身后。

薛长忆见不得长玉对薛长敏客气,冷冷瞥了薛长敏一声不说话。

李太后瞧着跟前这姊妹之间一派和气,脸上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瞧不出什么动静。

“原该早些过来替皇祖母抄写经文,只是这些日子大雨,蒙皇祖母疼爱,延迟了这些天。”薛长敏甫一起身,收拾好脸上的神情便朝着李太后笑言道。

薛长忆因着前时陆淑妃给魏皇后难堪的事情,早已经对陆氏母女深恶痛绝,一分薄面也不肯给薛长敏,当即冷笑回口:“若是八皇姐这么有心,那几日大雨怎么不过来慈宁宫?全替皇祖母抄了,今日也省得妹妹与九皇姐再过来了。”

薛长敏脸色难堪,可是当着太后的面却也不好回嘴过去。

薛长忆就爱瞧她这副吃瘪的样子,末了,站在李太后身边洋洋一笑。

适才在太后面前的礼数长玉已经做够了,这会儿薛长忆呛口薛长敏,她若是再上去掺手,倒显得在太后面前过于卖弄,反而惹了薛长忆的不痛快。

长玉便不说话,只垂首装哑巴聋子,站在一旁乖乖巧巧地不说话。

李太后打断了薛长忆的话,揉了揉她的头,丝毫不恼:“好了,就是你这样小嘴最是多话,这样没规矩可怎么成?皇祖母也不能纵着你一辈子,倒是把你纵坏了。”

满宫里,李太后面前森严的规矩也只有在薛长忆的面前不起作用。

长玉默然抬首,瞧了一眼太后座边肆意玩笑的薛长忆。

其实她还是有几分羡慕薛长忆的,满宫里能这样无忧无虑、能这样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能无视规矩犯了大错仍旧有人包容的孩子,唯有她这十一妹妹一个人。

不像她自己,在薛长忆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要把自己一切的喜怒哀乐都包藏在一层薄如蝉翼的平静之下。

李太后由着薛长忆玩闹,半晌,才想起座下还有两个孙女,方淡淡道:“去后殿吧,一应的书案笔墨都是预备好了的,那儿安静,能静心抄。”转眸朝着薛长忆慈爱道,“随着你两个皇姐进去。”

长玉长敏朝着李太后拜了一拜:“孙女知道了。”

薛长忆还拖着太后的手撒娇:“皇祖母,孙女晚点儿再去抄,再陪着皇祖母玩一会儿!”

李太后抚了抚薛长忆的脸,笑了一声。

太后身边随侍的连嬷嬷上前一步笑说:“往日十一帝姬撒娇倒还好说,只是今日天晴,外头的人回来传话,忠勇亲王府的王妃伴着抚南侯府夫人并几位命妇少时要入宫请安太后,今儿只怕太后娘娘真是不得空与您说笑了。”

长玉听到连嬷嬷话中“抚南侯府”几个字,下意识侧眸去看身边的薛长敏。

薛长敏也有些懵着,朝着李太后愣道:“皇祖母,抚南侯夫人也要过来?”

“抚南侯夫人与忠勇王妃是闺中的金兰之交,王妃过来,夫人自然是陪同的。何况太后娘娘才回宫,按着规矩命妇也的确应当入宫一趟。”连嬷嬷笑道。

这些话长玉一声不吭听在耳朵里,心里冷冷一哂。

怨不得昨日前日晴天,李太后那儿却没人传话叫她们姐妹三个上慈宁宫,偏等着今日方才传话叫她们过来,原来是做给抚南侯府瞧的。

抚南侯才立下军功,打退关北蛮族人,明昭帝后脚跟就把人家才出月子的亲妹妹给禁足了。这件事传出去,也的确是要叫陆家心凉。

说到底,太后虽然不喜欢陆淑妃,可抚南侯府的面子还是要看顾一二。

长玉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瞥向薛长敏。想来,今日自己和薛长忆不过就是陪着过来跑龙套的,为着就是叫抚南侯知道,淑妃的女儿还在太后跟前得眼,伴着嫡帝姬等一众姊妹承欢太后膝下,好叫陆氏放心。

“王妃来有什么。等她们快到了,孙女再进去。”薛长忆不依不饶,撅着一张小嘴嘟囔。

李太后也实在没法子,只好依着她:“也好,就由着你躲懒一会儿,只不过少时,王妃等过来请安,你可得乖乖听皇祖母的话了。”说着抬头吩咐连嬷嬷,“你叫人先带着八帝姬和九帝姬去后殿吧。”

连嬷嬷朝着太后欠了欠身,遂至长玉两姐妹身边,“八帝姬、九帝姬,还请随着这边过来。”

长玉长敏朝着连李太后欠了欠身,方跟在几个宫女身后,朝着慈宁宫后殿走去。

“你也瞧见了,到底皇祖母疼惜的只有十一皇妹一人,你这般在皇祖母面前争着出头,又能有什么用呢?”薛长敏并肩与长玉走着,半晌,突然这么低声说了一句。

长玉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只笑一声道:“今日来慈宁宫,想必还是沾了八姐姐的光。抚南侯夫人一入宫,八姐姐与陆家夫人,可以好生续一续舅甥情谊了。”

“由得着你这个时候讨巧卖乖?”薛长敏低低冷笑了一声,“走着瞧。”

话毕,薛长敏便先行一步,越过长玉走在了身前。

慈宁宫的后殿与前殿不过隔着几重屏风,坐在后殿抄经书,前殿的动静还是能听清楚的。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长玉手里的经卷抄完了半本,方见前殿的薛长忆过来了。姊妹三个在桌案前又静静伏案了一阵,才听见前头传来女眷们的说笑声。

长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只提笔一笔一划恭恭敬敬抄写佛经。薛长敏坐在她身边,听见前殿抚南侯夫人等回话的声音,有些坐不住,每写两笔字,都要停一停循着前殿的方向看一眼。

唯有薛长忆,原本也就无心抄写这些经纶,捏着笔划拉几笔,又扑在桌案上瞧着长玉写字出神,哈欠连天道:“九姐姐,听说外头忠勇王府的表哥表姐并着几位世家的公子小姐都入宫了,皇祖母怎么不招呼咱们出去也说会儿话?”

长玉翻了一页经书,提笔沾了沾墨,埋头只抄:“若是皇祖母有吩咐,少时应该会派嬷嬷进来传话的,十一妹妹还是赶紧把自己的那一份经书抄完吧,否则届时皇祖母问话,还当你不诚心呢。”

薛长忆扔了笔,瞥一眼身旁的薛长敏:“皇祖母若是问下来,遭罪的也不只我一个。我瞧有的人比我还静不下呢。”

薛长敏一双眼睛原本还瞧着前殿的方向,听闻薛长忆的话,吓得手一颤。

手里的笔一抖,笔尖滴下来好大一点墨水,若非是身边的冰翘眼疾手快抽开了经书,那一点墨才只沾在了桌案上。

薛长忆不屑嘁一声:“抄什么经书啊,比我还心不在焉。”

长玉默然放了笔,抬手将薛长敏跟前的经书移开了一些。

薛长敏这才回神一般,赶紧冲着身边的冰翘道:“拿布来,把这儿擦干净。”

这话话音未落,却听屏风后有人脚步声传来。

长玉回眸过去,却见外头是连嬷嬷走了进来。

薛长忆不动如山坐在原先的座位上,长玉和薛长敏却俩忙起了身。

连嬷嬷上前,冲着三姊妹欠了欠身,笑道:“前头热闹起来了,几位帝姬要不然也去前殿陪着说说笑笑一会儿?忠勇亲王府的世子并郡主都来了,还有……”连嬷嬷的话音顿了顿,转眸过去,特意瞧着薛长敏笑了笑,“抚南侯府的公子也到了,这会儿正同着几位皇子殿下一块儿在御花园,想来少时也是要来慈宁宫拜访的。”

薛长敏的双肩微微一震,连忙慢慢笑了一声,推说:“只是……这今日的佛经都还未抄完。”

长玉没吱声,倒是身旁的薛长忆看不惯长敏这番惺惺作态,哼了一声:“想去就想去呗,何苦还这么假模假样的问一声?心都要飞去前殿了,还搁这儿半推半就给谁瞧呢?”

连嬷嬷一笑:“帝姬不必忧心,这剩下的佛经还多,也不是这一日两日里就能抄完的,后头再寻日子补上便是。是太后娘娘想着,前殿欢声笑语,倒是要几位帝姬在这儿苦哈哈地写,心里到底过意不去。何况,抚南侯夫人也在前殿,八帝姬不去一趟,倒是不对了。”

“我倒是无妨,只是怕耽搁了九皇妹并十一皇妹。”薛长敏谦声推辞道,回眸瞧了一眼长玉,“若是妹妹她们也无异议……”

长玉垂眸,浅声笑了笑:“我是无妨的。”

薛长忆懒得跟薛长敏磨蹭,直接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把牵起长玉的手,眼睛亮晶晶瞧着她兴奋道,“长玉姐姐,咱们走!”

没等那头连嬷嬷回话,薛长忆便拉着长玉径直越过薛长敏身边,一溜烟往前殿跑去了。

长玉叫长忆拉着手,无法挣脱,只得回眸,朝连嬷嬷表示了一个歉意的笑。

*

前殿正说着笑话,一派的和乐融融景象。

长玉随在长忆身后往前殿风风火火地跑,转过屏风,径直叫前殿上所有的命妇夫人都一一转过头来瞧着她俩。

长玉站在薛长忆身后,透过薛长忆的肩头不动声色瞟了一眼殿上的人。

一干命妇皆是正二品以上的装扮,璎珞严妆之下,整个慈宁宫都好似熠熠生辉起来。

李太后转眸过来,先瞧着站在人前的薛长忆,啼笑皆非:“瞧瞧十一这假儿郎的做派,那动静真是要叫整个慈宁宫的人都听见了!”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

殿下的众命妇们也随着发笑,前殿一派欢声笑语。

“瞧见十一帝姬时,还是夏天那会儿为皇后娘娘祝寿呢,一转眼真是又长大了。”座下最前首通身华贵装束的女人捏着绢子掩口温柔笑,“如今瞧十一帝姬这眉眼里,越发地有太后娘娘的影子。”

“王妃拿哀家说笑呢?瞧她那股泼劲儿,可不是从哀家身上学的。”李太后笑起来,说着转眸瞧着薛长忆这边,“还不去给你伯母请个安?愈发傻愣愣的了!”

长玉抬眸,正瞧着那边忠勇王妃朝着她们姐妹二人招手,正想着如何问安,前头薛长忆早已经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上去了。

薛长忆素来多在太后皇后跟前,与这一众命妇夫人们都甚是相熟,一见忠勇王妃便亲切上去,按着礼节朝她福了福身,一口亲热,“婶母!”

长玉跟在身后,也按着礼数问了安:“见过婶母。”

忠勇王妃连忙受宠若惊地起身,心疼地搀了薛长忆起来:“十一帝姬快请起。”话毕,才注意到跟在薛长忆身后的长玉,迟疑了片刻,“这位是?”

长玉垂眸,从容温和道:“回婶母的话,我是九姬长玉。”

忠勇王妃愣了片刻神,方才赶紧笑起来:“原来是九帝姬!许久不曾见过,都快忘了九帝姬模样了。”

长玉浅笑着接口:“婶母料理王府繁忙,难得进宫一趟,忘记了也是情理之中。”

忠勇王妃客气笑了几声,也搀了长玉一把,“这人啊,年纪越发大了,忘性大,九帝姬可莫要怪罪。”

长玉礼节回了两句,便退到了薛长忆身后。

其实也并非是忘性大不大对的缘故,皇帝那么多儿女,生母身份良莠不齐。像安贵嫔那样低微且失宠的妃嫔的孩子,别说是这些命妇,便是宫里的太后皇帝,都不一定能时时想得起来。

长玉跟着薛长忆行过礼后,便退回到太后身边。

“怎么不见八帝姬?陆夫人该等着急了。”说笑了这一阵,太后才突然发觉殿上还未曾有薛长敏的身影。

“八帝姬正料理着九帝姬和十一帝姬的桌子,说要把太后的佛经都收好了再出来见各位夫人,否则不放心。”连嬷嬷早已经从后殿退了出来,听见了太后问话,立马恭敬回道。

“不着急的。”一时,坐在忠勇王妃身后靛青衣的夫人笑着接了话。

长玉余光瞥了一眼,心中忖度着那位大致就是抚南侯府的主母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边折过来一道葱绿色的身影。

“长敏来迟,还望太后娘娘并各位夫人容量。”

长玉循声望去,但见一折芙蓉锦屏的紫檀屏风后,薛长敏终于算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薛长忆站在她边上,拿着唯她二人可闻的耳语声,凑过来低低抱怨了一句:“就她花样多,倒显得咱们俩不懂规矩只知道玩似的。”

长玉回头过去,失笑一声。末了别在长忆耳朵边低语:“八姐姐就这样。”

难得见自己说薛长敏坏话时长玉搭腔,长忆也笑了,低低回话:“孝名贤名在外的人可不是和咱们不一样么?不过再怎么孝顺贤德……”长忆后头的话没说出口,大有深意地瞥了眼抚南侯夫人处,“再怎么孝顺贤德,还不是要配个纨绔?”

长玉默不作声,眼波流转过去,望向薛长敏的方向。

长辈和众人面前,薛长敏素来都是有点端着的,此刻当着太后,更是如此。

一举一动之间,当真是仪态万千。

薛长敏先是给太后请了礼,随后便上前,盈盈在忠勇王妃并抚南侯夫人面前见了礼。

忠勇王妃暂且不提,倒是抚南侯夫人瞧见薛长敏时,言语之间颇有几分激动,可顾念这李太后在场,却也不敢太僭越了,只安生问了薛长敏几句话。

薛长敏与舅家这位舅母还是亲密的,强忍着泪,含笑着一一说好。之后又与在场的几位官家小姐们一一见了礼。比起长玉和长忆,她倒是在这些京中名媛里相熟亲热一些,说说笑笑,莫有不来往的人。

李太后在座上瞧着,眼睛里浸着笑,蔼声道:“陆夫人急着见八帝姬,这会儿见了,可算是安心了?可没叫人养坏了罢?”

这句话李太后是笑着说出口的,可是却见抚南侯夫人惶惶站起了身,恭敬笑道:“我朝帝姬素来都是在含章殿当中一同教养,岂有教养坏的道理!太后娘娘说这话,倒叫妾身惶恐。”

李太后闲闲一笑,信手捏了一盏茶盅来,揭开盖子吹了吹水面茶沫,静静笑道:“含章殿姑姑虽多,却也难免有管束不到的地方。管束不到时,便也不知会听谁的话,做什么事了。”

“妾身惶恐。”抚南侯夫人连忙一笑。

长玉站在身旁,不动声色瞥一眼长敏的脸。

到底是心虚,薛长敏的脸色也垮了些下来。

陆淑妃那晚闹出的动静,李太后不可能不知晓。只是自李太后回宫之后,对于陆淑妃闹出的动静却只字不提。

可偏生是这只字不提,却叫众人都难以放下心来。

此刻当着众位命妇进宫朝见的时候,偏生不疼不痒说了这样一句话,不得不令座下众人心中都暗自揣摩起来。

一时慈宁宫前时的欢声笑语都凝固了起来。

唯有李太后悠然自得喝了半盏茶,方把杯子放下,在这众人都如履薄冰的气氛当中,瞧着抚南侯夫人,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所以,这不是把这几个孩子挑在哀家跟前抄抄经文,也好静静心么?”

一句话,才叫抚南侯夫人和薛长敏都松了一口气。

“是该如太后娘娘话中所说,这经文当中道理清晰,念一念抄一抄,也是修身的好事。”忠勇王妃笑着打圆场道,“长慈在王府当中,也时常爱跟着妾身念一念佛,抄写一些经文。也常说,在这经文当中,有时倒是能参悟禅机。”

李太后笑了一声,方才想起一般,朝着忠勇王妃问道:“对了,适才还见长慈在殿中,这会儿怎么又不见了?”

“一时说要过去更衣,想来这会儿也该到了。”忠勇王妃笑道。

这话刚说完,忠勇王妃身边的侍女便上前附耳说了一句什么。

“已经回来了,就在殿外。”忠勇王妃连忙回了太后的话。

李太后朝着身边宫女道:“请忠勇王府郡主进来。”

长玉倒是听说过这位郡主。

明昭帝登基之后,对同胞手足甚是警惕,除了当年手握一些兵权的忠勇亲王,剩下的兄弟,不是病故,就是犯错削爵。数来数去,便也只剩下这唯一的忠勇王府了。

这些年明昭帝御下,忠勇亲王府战战兢兢,事事从简,连个妾也不敢多纳。

于是,府中便唯有这唯一的王妃秦氏,秦氏身子一向不好,这么多年,先后也只为忠勇亲王诞下大燕这唯一的世子和唯一的郡主。

是以,大燕国的帝姬多如牛毛,正儿八经的亲王郡主却唯有薛长慈这一位。长玉自然也就知晓了这位堂妹的大名。

太后身边的姑姑出去迎了人进来,长玉望着殿外徐徐走近跟前的女孩儿。

忠勇王郡主薛长慈与她年纪相仿,只不过身形比长玉还要更清瘦一些,走上前来的时候,长玉看了她一眼。

倒是生得一张极其好看的容颜,十足地像了王妃秦氏的美貌。美中不足的是,太过单瘦了些,人瞧着眉眼细细的,病恹恹的,也怯生生的,倒像是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白兔。

“长慈,给太后娘娘请安。”忠勇王妃连忙朝薛长慈道。

薛长慈颤颤抬首去看忠勇王妃,怯生生地赶紧上前,冲着李太后伏跪下去,声音也像人一样糯糯软软的,用着很小的声音柔柔道:“长慈前去更衣,耽误了见各位帝姬的时辰了,还望太后娘娘并几位帝姬莫要怪罪得好。”

李太后笑起来,“郡主起身,来哀家这儿,哀家也许久未曾见过郡主了。”

“是。”薛长慈恭敬回了太后的话,回眸瑟瑟不安瞧了忠勇王妃一眼。

“太后娘娘传话,上去便是。”忠勇王妃笑着朝李太后道,“这孩子素来养在府里,少见人,性子软糯了些,太后娘娘勿要见怪。”

待薛长慈走近跟前,李太后方执了她手,细细看了一圈。

一圈看下来,太后方笑了,转过头来,又瞧了站在跟前的长玉一眼。

“长慈这孩子的模样之间,倒有七八分像长玉的神态。”李太后慢声笑说。

薛长慈骤然惶惶抬头,一双小鹿眼睛忽闪忽闪,对上身边也恰好抬头的长玉。

长玉不动声色的抬眸,望着薛长慈。

薛长慈的那张脸确实跟她有七八分地相像。只不过,相比长玉眉眼里的沉静,薛长慈眼睛里更多的却是惶惶的恐惧与怯懦。

也偏生巧事,两人的脸上都只长了这么一颗痣。

长玉的是颗朱砂痣,生在右侧眉梢下,像是一把弯刀下的血滴子。薛长慈的痣却生在眉心正中间,不似旁人都是眉心一点朱砂,她的,却是一颗黑痣。

作者有话要说:  我错了,我再也不立几点更新的flag了,立出来的承诺都是打自己脸的巴掌,再立flag大家骂我是居居!大家随缘来看,日久见坑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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