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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能容纳五千人的大会堂,玄城会议中心还有数个小会议室,叶盏就坐在其中一个里面。隔着毛玻璃,他看到夏明焰被士兵押解着,关进了隔壁的房间。

他没有叫住他,尽管他有许多问题想问他,比如说:为什么要承认?明明祁渊已经主动揽下罪责,那么直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前途,就因为咽不下那一口气?

明知道不会被理解,还要声嘶力竭地呐喊,明知道会头破血流,还要去撞,为什么?

迄今为止他所有的人生经验,都教他要趋利避害,明哲保身,他就是凭借这些活下来的。然而真理的火刑架与先驱者的断头台,总是散发着莫名的吸引力,让无数飞蛾心甘情愿地投身烈火。

“想好了吗?”孔昭问。

“嗯。”

“很好,”孔昭十分满意,“我就喜欢和聪明人交易,不需要多费口舌,等会你只需要上台作证……”

“我拒绝。”叶盏打断他的话。

孔昭脸色一变:“你不想要林荒笔记的线索了?”

“那倒也不是。我的确不想做愚蠢的好人,但更不想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叶盏慢吞吞地说着,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小腹,那里有些微微隆起。孔昭立刻后退几步,护住自己的肚子。

也许是之前叶盏一直表现得沉默而驯服,竟然让他忘记了这是怎样强大狡猾的对手。孔昭心中闪过无数算计,警惕地问:“那你想怎样?”

“我受够了被算计和安排,”叶盏摊了摊手,“孔昭,不如我们换个交易吧?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

“该停止这一切了,”另一个小会议室中,孔葭夫人颓然靠坐在扶手椅上,“玄意没有上钩,我们应该适可而止。”

“不,再等等!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风澄焦急地转来转去,语气逐渐变得冒犯,“院长,您动摇了吗?就因为夏明焰那番话?”

“我只是有点累了。”孔葭夫人掀开长裙的裙裾,露出脚踝。她的双腿上装着支撑式机械外骨骼——这一类辅助器械本来用于长途行军——连日的操劳下,不靠机械辅助她已经没有办法长时间站立了。

“……”风澄看了眼她苍老疲惫的面容,嘎吱嘎吱地咬着自己的指节,“您去休息吧,接下来交给我。基于对玄意一直以来行动模式的分析,和对他心理状态的评估,他不会放过这个拉拢祁渊的机会,我的推断不会出错!”

不,没有人是不会出错的……孔葭夫人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个士兵冲了进来,“目标行动了,二少爷被挟持了!”

孔葭夫人一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风澄面色狂喜:“是玄意吗?”

士兵道:“不,是他手下的那个‘鸟嘴医生’,我们已经派人跟上,马上就能把二少爷救回来。”

“等等,先不要救援,”孔葭夫人道,“跟住他们,但不要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

士兵吃了一惊,“可二少爷……”

“除非守心有生命危险,否则不要动手,去吧。”孔葭夫人挥了挥手。

“是。”士兵不敢有异议,领命而去。

孔葭夫人知道士兵在想什么。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他肯定觉得自己疯了。孔葭夫人面色沉郁,夏明焰说她不敢牺牲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她要让他知道,为了至高的利益,她能牺牲到什么程度。

“鸟嘴医生,玄意手下最核心的角色,他出现了,但是玄意在哪里?”风澄面色发白,看向窗台边的龙寅。

龙寅沉默地望着窗外潺潺的雨幕,摇了摇头。

时至今日,他们为了对抗玄意做出了艰苦卓绝的努力,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然而可笑的是,他们甚至从未找到过敌人的行踪,连他的真实面目都无从知晓。

有时候龙寅会想:玄意真的存在吗?他真的拥有一个实体,可以被人类感知的吗?到处都是他的气息,会不会他早已变成了城市的一部分,他们永远无法消灭他,就像无法抓住一缕风,无法让一座建筑下跪,无法枪毙一个水潭,无法埋葬一颗石子?

“休息时间结束了,我们该出去了。”祁追远的声音唤回了众人的心神,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总算轮到我发言了。”

孔葭夫人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戴上微型对讲机,一边遥控祁守心那边的情况,一边留神祁追远不要突然发疯。

他们回到会场,祁追远大踏步走上台。她披着军装外套,背着几支长矛,皮带上插着匕首和枪,衬衫下摆凌乱地露在裤子外,以一个大马金刀的姿势站定了。

玄城将军向来能动手就绝不逼逼,很少有动嘴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新鲜,屏息等她开口。

祁追远永远不会让人失望,一开口就足够劲爆:“我想指控祁渊弑父的罪行。”

此言一出,且不说众人脸上精彩各异的神情,连祁渊都向她投来了迷惑的目光。他自己、祁追远、要么干脆是这个世界,总有一个已经疯了,或者他们全都已经疯了。

“先说好,我没有证据。”也就是祁追远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大家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五年前,是祁渊忽然失控,叛逃玄城,紧接着城主遇刺;今天,又是祁渊帮助刺客逃离龙鳞追捕,而刺客的目标正是城主。诸位,不用我多说了吧?祁渊的真正目的,就是杀死自己的父亲……”

祁渊一开始觉得荒谬,后来又觉得好笑。就在半个月前,他生生撕下两片龙鳞,只为给昏迷的父亲做一件无坚不摧的铠甲,半个月后,他却变成了祁追远口中两度弑父的孽子。

只要他被认定是罪人,就变得一无是处,罪无可赦,连呼吸都是错的。每个人都在往他身上泼汽油,唯恐他烧得不够彻底。这哪是一场审判,分明是一场猎巫的狂欢!

“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虚空中忽然传来嘶哑的嗓音,他的声音一出现,就让现场沸腾的音浪退潮了。一切都成了背景色,只有那团虚空的黑暗如此鲜明。

“你没有罪,有罪的是他们,你没有背叛,是他们背叛了你……”那个声音继续道,“你要将他们踩碎在脚下,你的愤怒将摧毁一切!”

随着那诱惑的话音,一股力量注入他的身体,仿佛有黑色粘稠的汁液代替了鲜血,在他的血管中奔涌流淌,与之而来的是力量,磅礴的力量!

这无疑让极度虚弱的他轻松了不少,他不再交换双脚的重心,不再倚靠着栏杆,松快地活动筋骨。

“这不是我赐予你的,”玄意在他耳旁低语,“而是你与生俱来的力量。你本可以做千万人的主宰,却甘心被困在渺小的躯壳里,黑龙啊,睁开你的血瞳……”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祁渊礼貌地发问,“你觉得我是因为没有反抗之力,才站在这里的吗?”

“难道你还想为自己辩解?”玄意发出讽刺的笑声,“无论你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一个怪物,一个必须铲除的威胁。他们必须为自己的罪行付出鲜血的代价,只要我们联手……”

“……”祁渊默不作声,只是垂下了眼睫。他听到审判席上祁追远还在字字铿锵地说些什么,听到人们还在嘶吼和咆哮,窗外大雨狂暴地敲击着大地,交织成沸反盈天的狂欢。

如果真有神明,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俯瞰人间,会发现这个塞满人的大会堂也不过是一粒渺小的火星,溅在广袤荒凉的大地上,一城之人所有的悲欢和喜怒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幻影,在时间长河中掀起微不足道的一浪。祁渊漫不经心地想,似乎只有玄城在下雨吧?叶盏那么会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那里的夜空干净明快,天上的星星像宝石一样。

“你会站到我身边的。”玄意的声音慢慢淡去,“你还在挣扎,只是因为你心中的绝望还不够强烈。很快你就会发现,你抓住的希望什么都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怪物,只有下坠,不停地下坠,落进那最深最深的地方。没有得救的可能,所以那些践踏你的人一个都不能饶恕,全都要拉下来陪葬……”

那声音渐渐消失了。祁渊重又听到祁追远拔高的音量:“祁渊,你认罪吗?”

无数双眼睛看向祁渊,催促着他做出回应,他没有沉默的权力,他今天必须认罪伏法!

似乎是因为失血过量,这个面色苍白的囚犯是全场最不在状态的人,他的神色淡漠,仿佛事不关己。身体被死死地困在狭小的被告席上,却放灵魂去别处游荡。

“看来我们的三少爷嘴很硬啊,”祁追远毫不在意他沉默的反抗,反而笑着拍了拍手,“好吧,接下来,有请我们最重要的证人上台。诸位,他是祁渊的未婚妻,全程参与了密谋,只要他作证,那么罪犯将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祁渊蓦地抬起了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证人席,自己魂牵梦绕的的身影走上台,恍若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地,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然而正是因为他出现在此时此地,却成了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omega的出现让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他不那么纤细,但足够漂亮,明明该是一只金丝雀,却好像很有自己的主见似的。即使万众瞩目之下也没有慌乱,反而悠闲地和祁渊打了个招呼:“亲爱的,好久不见,有想我吗?”

祁渊死死地盯着他,叶盏的状态并不好,他的呼吸偏快,眼角湿红,即使掩饰得很好,那些虚弱的征兆骗不过他的眼睛。如果那么这场审判的目的是惹怒他,那么他们终于成功了,叶盏是他心中绝对不可染指的禁忌——连他自己都不行。

孔昭陪伴在叶盏身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叶盏听完后,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就是这个时刻,祁渊忽然意识到,叶盏或许并不是被迫的。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

玄意的话犹在耳边:“你还在挣扎,只是因为你心中的绝望还不够强烈。很快你就会发现,你抓住的希望什么都不是……”

在叶盏开口前,祁渊便率先开口道:

“我有罪。”

全场哗然,这是祁渊第二次认罪,而这一次证人甚至都没有开口作证!难道他终于心虚认罪伏法,还是要说出更加叛逆的言论?

祁渊环视在场的所有人:“我最大的罪行,是作为一个怪物出生。”

“其次,我的罪行是活着,却没有如你们希望的那样活着。”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从未愧对过自己的心。在审判我之前,你们可以先问问自己,是否能经得起所有人的审视,敢不敢光明磊落地宣判自己无罪?!”

“但是我承认我有罪,唯独对一人我犯下了难以饶恕的罪行,”祁渊的目光停留在叶盏身上,“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为我定罪。”

叶盏怔住了。祁渊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仿佛澄明的夜空,绚烂的焰火曾在那里绽开与消逝,最后归于深沉宁静。他的忏悔、他的欲望、他炽烈的爱和绝望的爱,都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祁渊将一种非常神圣的权力交在他的手中,这样一把锋利的剑,主动交出了剑柄,等待被剑鞘封存。

他被赋予至高无上的权力,去审判一个忏悔者的心。

/

“你要带我去哪里?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祁守心被推着走在大街上,连个可以求救的人都找不到。所有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紧张地关注着庭审直播。

报丧鸟带着他走入一幢灯火通明的建筑,是龙野电视台。门口的保安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倒了下来,身后的男人像是一阵阴冷的风,所到之处,所有的草芥都只能伏倒。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祁守心颤声问,雨水将他淋得湿透。

“听过花剌子模信使的故事吗?”楚聿问。

“什、什么?”

“传闻古代有一个国家叫花剌子模国,他们有一个奇怪的风俗:凡是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能得到君王的提拔,而带来坏消息的使者会被送去喂老虎。于是出征在外的将帅,总是派手下有功的人去送好消息,派有罪的人去送坏消息。”楚聿道,“人们总会仇恨带来坏消息的人,仿佛只要消灭他们坏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祁守心听懂了他在隐喻什么,颤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检举你,不该叫你报丧鸟,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真的,我错了……”

“我不想要你的道歉,事实上,我现在也不恨你了——仇恨你这样渺小的东西,让我觉得自己也跟着降格了。”楚聿微笑道,“我讲这个故事,是想请你帮忙做信使,将一个坏消息带给花剌子模国。”

祁守心的脸霎时间全无血色,楚聿拉着他走入了演播室,对着所有人说:“准备一下,要开播了。我的节目要覆盖庭审直播,可以做到吗?”

前一秒还满脸疑惑、准备赶人的工作人员听了他的话,都变得如同木偶一般,齐齐点头,乖乖地开始做准备。

“你去坐在那里。一会儿我在你耳边说什么,你就对着话筒说什么。听说你现在是钢琴家,一定很有舞台经验吧?不要紧张,就当是一场演出。”

楚聿按着他的肩膀落座。祁守心根本反抗不了,他看到几个黑洞洞的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脸,仿佛钢炮的炮口。很快,全龙野的人将在电视上看到他,听他宣布那个未知的坏消息。

不,不能这样!绝不能发生这种事……

led影视平板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他的脸,祁守心身体僵硬,如同一只暴露在车灯下的野鹿。

楚聿的手撑在他的背上,湿凉的头发垂落在他颈间,温柔地低语道:“你将永远打上罪恶的烙印,当人们为自己的不幸悲痛时,他们就会想起你的脸和你宣布坏消息的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是没有用,你走在街上,人们会厌恶地避开你;你弹奏美妙的钢琴曲,可人们只会想起不祥的事,纷纷捂起耳朵……”

“不要说了!”祁守心捂住耳朵,尖声叫道,“我已经知道我错了,我只是写了一封信而已……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是啊,一封信而已,你为什么要毁了我?”楚聿叹息地反问道,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现在你也是报丧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聿讲的故事,出自王小波《花剌子模信使问题》

祁渊的话,致敬权游中小恶魔受审时的台词:“我有罪,我的罪过是生来就是侏儒,我的一生都因此受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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