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空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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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的大楼虽然很大，但是里面很多房间都空着，锁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于空房间的故事就多了起来。

有人说：“空间里锁着好多死去的小孩。”

有人说：“空房间里都是吃人的妖怪。”

有人说：“空房间里种着吸人血的花花草草。”

......

中午吃饭的时候，桥月问我：“你...你觉得里面...里面是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有大家说的那些。”

“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又没见过。”对面的男孩抬起头问我。

他叫鹏天，跟我一样大。

“那你见过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随即又说道：“没见过又不代表没有。说不定空房间里有死去的孤魂野鬼，专门在晚上跑出来抓小孩！福利院里死过这么多人，雪子，瑶瑶老师，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

“可是人死了以后就是尸体，尸体腐烂了会长蛆，蛆把腐肉吃掉了就是白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说道。

只有坏孩子才相信世界上有鬼

鹏天看了看盘子中的鸡腿，不动筷子了。

“都给我吃干净！谁都不许剩饭！”管教站在前面，重复着她每天都会说的话。

鹏天把鸡腿夹给我：“陆晴你吃吧，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可是桥月比我还瘦，我问她：“你要不要？”

桥月摇摇头。

吃完两个鸡腿，我撑的一直打嗝。

离过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施工也终于到了尾声。

新老师说，再过几天，大楼的电路就换好了。

太好啦，走廊里终于要没有那些讨厌的噪音了。

李奶奶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有东西要给我。

她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双粉色的鞋子。

“李奶奶，这个是送给我的吗？”我问道。

“是的。”李奶奶点点头：“这双粉鞋子只有你才有。”

“为什么呢？”

“因为奶奶之前粗心，没有想到何医生他......唉，算了，都过去了。奶奶给你这双鞋，是因为陆晴比其他孩子都乖巧听话，又帮忙做晚会的衣服，又帮助同学得到糖果。这个是奖励你的。你试试，感觉怎么样？”

我穿上粉色的新鞋子，站起来伸伸脚：“有一点点大。”

“不碍事，鞋子大穿的久。”李奶奶叮嘱我：“陆晴，如果有小朋友问起，你就大大方方的承认鞋子是奶奶给你买的。因为你是好孩子，所以才有礼物收。”

我开心的跟李奶奶道谢，走出办公室。

李奶奶果真是我的仙女教母，她给了我一双新鞋子，接下来也会给我一个王子。

帅气的王子骑着白马，来到福利院，在众多小朋友的注视下，牵着我的手上马。带我离开，去他的城堡。

可是李奶奶没有带来王子，她带来一对夫妻。

这对夫妻穿着体面，那个男人看着我一个劲儿的点头：“这孩子真漂亮，跟颖儿长得太像了。”

女人却叹气：“像有什么用，毕竟不是她。唉，我的孩子...”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男人安慰她。

我不懂她为什么哭，但感觉她似乎不太喜欢我。

“马上就过年了，很多部门都休息了，年后你们再来办手续吧。”李奶奶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说道：“奶奶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我想，李奶奶一定是先把我送到这户人家，这样我才能收到王子的邀请函。

毕竟在《灰姑娘》里，没有说福利院的孩子可以去城堡。

“谢谢李奶奶，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说道。

“多懂事的孩子啊。”男人说道。

“如果颖儿活着，也跟她一样大了吧...”女人又哭了。

男人一脸无奈，把她带走了。

他们走后，李奶奶问我：“陆晴，你喜欢这两个人吗？”

我想了想：“反正不讨厌。”

管教把我领出办公室，我问她：“过完年，我是不是就要走了？”

管教：“应该吧，去新家庭。”

我：“新家庭好玩吗？会开心吗？”

管教：“能吃饱饭就行，反正没有几个后妈是好的。”

那个一直哭的女人又浮现在脑海里。

没关系，她不喜欢我也没事，反正灰姑娘的后妈也不喜欢她。

有王子就够了。

鹏天看着我的新鞋，说道：“真好看，就像公主的鞋。”

那是当然了！这可是仙女教母给我的！

“陆晴，过完年，你是不是就要走了？”鹏天问道。

“应该吧，管教说我要去新家庭了。”我说道。

旁边的桥月擦擦眼睛：“我...我会想...想你的。”

可是她嘴上这样说，实际却一直躲着我。

有时候我跟她说话，她也不理我。

我跟鹏天说：“桥月最近怪怪的。”

鹏天：“她一直都怪怪的。”顿了顿，他说：“其实你也怪怪的。”

李奶奶有时候会找我聊天，我跟她说了这件事。

“是这样啊。”李奶奶说道：“桥月是因为你要走了，她舍不得你，所以情绪才会比较低落，你不用在意的。放心，等你走了，奶奶会替你好好照顾她。”

原来桥月是舍不得我。

虽然我也舍不得她，但是没办法，王子还在等着我。

课间活动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桥月。

我问新老师，新老师打着哈欠摇头：“不知道，你问管教吧。”

我问管教，管教一脸不耐烦：“去厕所了，她最近闹肚子，老跑厕所。”

大楼一共有八层。

食堂和大厅在一层，教室在第二层，老师的办公室和杂货房在第三层，老师和管教们的寝室在五层，李奶奶的办公室在六层，寝室在顶层。

我都看过了，这几层的洗手间都没人。

跑累了，我坐在台阶上歇息。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头，是之前的那个工人。

他走路还是摇摇晃晃的，一脸笑意。

施工要结束了，好多工人都回家了，只留下几个人忙收尾工作。

“小朋友又是你啊，不出去玩，在这里等叔叔吗？”他问道。

我摇摇头。

“老川！你又偷懒！赶紧过来干活，明儿最后一天，后天咱就回去了！”一个工人从下面的拐角探出来，不满地喊他。

“来啦来啦！刚拉个屎。”他摇摇晃晃地走过去。

“懒驴上炕屎尿多！”那人还在嘟囔。

他路过我身边时，没有了酒味。

我回头看着楼上，跑到了四楼的洗手间。

这里还是没有人。

我从来没来过四楼，走廊里只有我一个人，还有许多锁着的空房间。

“陆晴！你怎么在这儿啊？”鹏天突然跑上来，说道：“我找了你好久。”

“找我干嘛？”我问道。

“额...”他挠挠头：“你不是要走了吗，我想跟你多接触接触，蹭好运。”

“什么叫蹭好运？”

“嗐！就是蹭运气呗！我也想被领养走，跟你一样，有好运气。”

你可跟我不一样！我在心里说道，我的好运气你蹭不走。

我看着眼前被锁着的房子，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你要干嘛啊？”鹏天问道。

“我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鹏天不说话，好奇又紧张的四处看着。

我俩在长长的走廊里晃悠，一间房一间房的推着。

突然，有一个门被推开了。

鹏天吓得躲在了我身后，紧紧抱着我的胳膊。

里面竟然是桥月。

“桥月？！”我和鹏天异口同声。

桥月的脸红红的，好像刚哭过，衣服也比较乱。

“你怎么在这儿？”鹏天问道。

“好...好奇。”桥月说道。

“你们俩不愧是好朋友，胆子都这么大。”鹏天看着屋子，说：“这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堆破纸箱。陆婷，你好聪明啊！没看过都知道那些话是骗人的。”

我当然聪明了！

第二天上课，桥月又举手说要去厕所，新老师正在和管教谈话，嘱咐她一个人早去早回。

很快桥月就回来了。

“你最近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我问她。

桥月摇摇头，不说话。

我注意到她穿了一双我没见过的鞋子，蓝色的，还沾着土。

“这双鞋哪来的啊？”我问她。

桥月还是摇摇头，把身子转了过去。

我低头画画，在纸上画了两个牵手的小女孩，一个穿着粉鞋子，一个穿着蓝鞋子。

画好以后，我拍拍桥月肩膀，把画给她：“喏，我画的你跟我。”

桥月看完把画反过来，在背后写字。

“桥月，你在写什么啊？”我伸脖子看。

桥月没理我，还在埋头写，越写越快。

然后把画丢给我。

“我看不懂啊，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

“我不想说话！我讨厌你！”桥月突然站起来大吼。

全班同学都抬头看着她。

我也愣住了，桥月说话竟然没有磕巴。

桥月哭了，新老师让管教把她带走了。

下课时，鹏天坐在我旁边，问道：“怎么回事啊？”

我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桥月给我写了一封信。上面有字有拼音，我看不懂，你给我念念。”

鹏天拿过信，念起来：“我讨厌你。你跟我玩，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自己会说话，会缝衣服，会一切我不会的事情。你竟然还让我当长舌妇，你太可恶了！现在你有了新鞋子，有新家庭，有鹏天，但你还要欺负我。你真是一个坏人，大坏人！”

我听完目瞪口呆。

桥月竟然这么讨厌我，还说我是坏人。

“我没有欺负她啊。”我喃喃道。

“你当然没有，桥月在嫉妒你。”鹏天把那封信撕碎了：“别理她。”

“什么是嫉妒？”

“嫉妒就是看到别人过的比自己好，就不开心。”鹏天说：“你比桥月漂亮，又招李奶奶喜欢，过完年就要被领养了。这些桥月都没有，所以她嫉妒你，嫉妒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

“那桥月嫉妒我，她是个坏孩子吗？”我实在不敢相信。

“我也不知道。”鹏天说道。

一直到晚上，我都没有见到桥月。

她的床铺也空空的。

我心里很难受，我的好朋友说讨厌我，我明明一直在帮她，怎么就被讨厌了呢？

那一刻，我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想着想着，我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桥月的储物柜，拿出一个小袋子，里面事大白兔奶糖。

我隐约记得，如果做错了事，吃这个糖就会受到惩罚。

打开糖纸，我哭着把奶糖吃掉了。

其他小朋友奇怪地看着我。

奶糖真好吃，甜甜的。

桥月，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我让你不开心了。我吃了这个糖，就会有惩罚，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在心里念叨着。

躺在床上，奶糖一点点在嘴巴里融化，我闭上眼睛，还是觉得难过。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什么事都没有。

转过头，桥月的床还是空空的。

吃完早饭，上完课，到了中午，也什么是都没有。

还是没见到桥月。

她去哪了呢？

不仅我不知道，新老师和管教也不知道。

管教说，她把桥月带回了老师办公室，没多久桥月就要去厕所。管教没多想，就让她去了。然后再也没见过她。

从昨天到现在，她们一直在找人。

李奶奶很生气，她说管教不负责。

再后来，学校里来了一辆警车。

当时施工已经结束了，这些工人刚要走，就看到警察来了。

其中一个工人吓的直接尿了裤子，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她...她说要新鞋子，只要有新鞋子，干什么都行...她是自愿的！”

周围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就是我之前在楼梯上，见到两次的那个人。

警察叔叔还什么都没有问，他就全招了。

桥月死了。

在四楼的一个空房间里。

被吊死的。

红色的围巾把她吊起来，据说长长的舌头一直拖到了地上。

桥月想要粉色的鞋子，不想要蓝色的。

工人没理她，她就哭。哭的工人心烦，一气之下就把她弄死了。

不仅是桥月，瑶瑶老师的死，也跟他有关系。

有人来收拾桥月柜子里的东西。

我看着那一袋大白兔奶糖，心想，我果然没有做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