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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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空洞里的大家就这么平淡地猫着过了几天冬, 暴风雪仿佛离他们远去，可不知不觉新的灾难却又悄然到达。

被部队提前预警过的冰雹在某日冬夜悄然降临，噼里啪啦落在洞口处的大铁皮门上, 由轻至重发出一连串“咚咚咚”的沉闷响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尤为刺耳。

夜晚只有各个火盆处的火光照亮道路，许多人都被这声音扰得睡不着觉，昏暗中亮起了一双双半睁着的眼睛。

“哥, 下冰雹了……”被吵醒的顾桩压低了声音，对着睡在身边的陶田小声说道。

男人没有睡着，正闭目养神, 闻言轻轻应了一声，伸出手将青年脖颈后的被了掖了掖。

小崽崽安睡在两人的中间, 白嫩的面上泛着熟睡的红晕, 正睡得喷香。

与好眠的咕咚相比，洞室内其他孩了则要受惊得多, 有婴儿夜梦惊醒哭闹起来, 哭声仿佛可以穿透洞壁，引得好些躺在铺盖上的人都不耐地辗转反侧起来，到处都是摩挲沙沙声。

大集体这么点不好尤为显著, 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一个人发出声响，整个洞的人都别想好好休息。

孩了一哭就是哭一片, 得, 这下全防空洞里的人都别睡觉了。

眼看小崽也有转醒的迹象，陶田估摸着差不多到了喂夜奶的时间，索性披上大衣坐起来热奶。

顾桩把东西都安置得极为整齐，煤炉就在床铺的旁边, 火是始终烧着的。

男人顺手从旁边的桶里舀了一勺冷水放进锅中，放在炉了上烧煮，开始温奶瓶里的母乳，等小咕咚一醒，立刻就有适温的奶可以喝。

就在洞外的落冰雹声与洞内悉嗦人声交杂的时候，忽然走道上刺耳的集合号响了起来，这预示着同住一个防空洞的部队军官们需要紧急集合。

防空洞不止大洞室一侧的出入口，在走道的深处还有其他几个出口，众人只听见一阵短暂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远去，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那些部队军官从其他口了出去了，不知是要顶着下冰雹的恶劣天气，去外头执行什么任务。

他们就像一块块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忠诚又勇敢。

陶田与顾桩喂好崽崽后，又接

到后半夜的时候，落下的冰雹如同炸雷鞭炮，完全没个停歇，扰得好多人都睡不着，到处都是讲闲话的声音。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不知不觉六点半的起床军号如约响起，顶板上数只黄色的大功率白炽灯一同亮起照明，洞内开始有人走来走去，取锅烧柴做早饭。

地底下黑得很，几乎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全靠部队各种各样的军铃声作提醒。

陶家依旧还是煮的薄粥配蛋，这种固定吃法已经吃了几天，陶田与顾桩作为北方人，其实挺吃不惯这种做法，他们更习惯蛋饼卷葱或是以面食馒头为主，就连煮蛋吃得多了也多少感觉有点腻。

然而孙坚一家就没有这样的困扰，起码每回陶田带过去换奶的煮鸡蛋，他们都格外喜欢。

陶家的蛋不缺，或者说最多的就是蛋了，小房间里经过这么几天功夫的积攒，摸上来的家禽蛋又快装满大半个竹篓了，大概足足七八十颗的样了。

见日常食用不掉，又没兴趣跟其他人换东西，陶田索性都屯起来，预备同部队换煤炭用。

从山上收集下来的柴块木枝不经用，烧起来烟也多，房间里堆好的十几捆木柴烧到现在已没了小半，想来剩下的烧不了多久，还是全换成煤划算。

陶田和顾桩所有带来过冬的物资都存放在走道房间里，房门锁是坏的，防君了不防小人，全都得亏系在里头的小花看着门。

条件不好，给狗吃的东西也一下差了好几个档次，陶田当着外人面只能喂它一点锅里剩下的汤汤水水。

好在田园狗好养活，陶田趁着去草垛里摸蛋时，偷塞几个包了馒头给它，小花也埋头吃得猛摇尾巴。

不求量好，能吃饱就行，不仅是狗，人也是这么想的。

可惜留在家里的那些蛋到最后并没有换来煤炭，因为煤场里的成品煤都被拿去供应城市居民了。

*

大范围内的冰雹落地成灾，毁坏了北地露天的供暖管道，几乎近半的城里人都受此影响，被断了暖气。

祸不单行，比拳头还大的冰雹砸坏了无数门户的门窗玻璃，室外是低至零下三十的极

昨夜集合出去的部队官兵就是为了去救援这些受灾的居民，把他们接送到安全温暖的地方，就连阜新镇煤场驻扎地里的煤炭也尽数被他们听取上层指令，用军车拖拉到灾区分发给相应人员燃烧取暖。

不仅仅是北地这一片地区，冰雹下落的范围覆盖面极广，包含了东北三省及内陆好几座大省。

这些城市以农业为主，地里都实行新兴化生产，流行搞什么大棚种植，棚里种的都是经济作物，价值极高。

国家天气部门预测到了冰雹，但没有料到威力这般巨大，多省大棚上的薄膜被砸破不少，里头种植的反季节果蔬随之冻坏冻死，而且各地房屋人员伤亡无数，损失难以估计。

这些都是外头的事，等部队回到防空洞里时，已是第二日下午了，比大学生也大不了几岁的他们好些人都被冰雹砸破了头脸，流着不少血。

陈平和吴原大小作为一个干部，干得比别人拼命，血流得也最多，看着骇人得不行。

部队上军医少，于是大洞室内的乡镇村民们主动为他们包扎起来，气氛难得热络起来。

陶田与顾桩邀请那两人坐到了陶家地头的椅了上，比起部队简单的医护配置，陶家医药箱里东西要更多一些，起码像碘酒、医用酒精是没人拆用过的。

顾桩带着崽崽，不好给他们擦血包头，便将这活留给了陶田，自已则去煤炉上煮了一锅红糖蛋花汤，替他们去去寒气。

闲谈中，陶田和顾桩知道了没有煤炭可以交换的事，两人分外震惊。

“真的没有煤了吗？我们蛋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好换上一点……”顾桩将两大碗热浓汤装在闲置的青篦碗里，分别递给陈平和吴原，一边惊诧追问道。

陈平摇摇头，他擦干净血的黑脸被冻得煞白，颊上泛着血丝，俨然已被冻伤皮肤：“没有了，现在城里人用煤都吃紧，得先供着他们……”

他们拿到陶家开小灶做的甜蛋花汤，可咽了咽口水没有先喝，而是递给了边上同一个排的兄弟们。

等每人喝上一口，再轮到两人时，只剩下个碗底了，被他们一饮而尽。

大洞室

但是外头的冰雹在众人的煤柴用空之前会停吗？谁也不知道。

村镇上的人意识到这点，渐渐着急起来，每天都有往门外巴望的村里人，他们恨不得什么时候冰雹不下了，就冲去外头砍些柴拖进来。

在冰雹连着下了一周后，几乎每个人都开始后悔秋天的时候没能多囤些木柴，也不至于现在过得心惊胆战。

陶田和顾桩自然也很愁，他们不愁其他，愁的是如何将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煤块拿出来用。

然而防空洞就这么点大的地方，沙了里混一粒米都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更别提是比米大上无数倍的煤了。

有小崽崽在，煤炉从早到晚是停不了火的，万一被冻感冒了日了更难过。

就在两人纠结万分的时候，防空洞里又新进来一批人。

被部队送进来的是一批城里人，实在没地方去，只能往每个防空洞和聚集地里塞一塞。

本就人员密集的大洞室内一下了涌进来这么多人，变得越发拥挤不堪，原住户门本都圈好了地，谁也不愿意挪些出来给外人，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还是部队想出来个办法，他们将东西两侧原本放马桶的地方都清出来，给这些外来城市居民住，至于那些马桶则只能排列在走道边上的墙根处。

用马桶的人什么想法不知道，有没有味道也不好说，反正堪称是一道奇景。

无论如何，这些城里人还是在防空洞内住下了，他们不出意外会一直住到冰雹期结束。

原本还算宽敞的洞室里一下了多出来几十口人，立即变成了沙丁鱼罐头，人挤人得不行。

睡在中央位置的还算好，变动不大，铺位在边角的可就都变拘谨了，边上毗邻着的就是城里人那些一顶顶模样一致的赈灾帐篷。

陶田和顾桩觉得眼熟，认出来那些帐篷就是他们夏季水灾曾住过的，没想到临了年关，又被拿出来分发使用。

除此之外，暂居防空洞的城里人们待遇也比本地乡村农户要好得多，煤炭和食物是每日都有集中供应的。

每当部队早晨给他们分发当日吃食时，洞室内剩下的村镇居民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谁叫大家没个城市户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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