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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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夏季那么多的洪水都跑到了天上, 巨大的冰雹一直都在下，不过明显没有一开始那么密集了。

然而吹袭了快一个月的暴风雪却始终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夹杂着坚硬的冰雹砸得防空洞两扇铁皮门“噼啪”作响。

老法头里用古工艺做的厚铁门都被冰雹敲砸成这样, 更别提各家各户薄弱的房屋门院，还不知会损坏成什么样了。

但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财产安全与煤柴燃料是一回事，此时地下防空洞则出现了更为重要的另一个问题, 竟逐渐开始漏起寒风来。

哪怕是在地下，不透风才称得上保暖，一旦透风, 热量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由于部队官兵之前经常去外头出任务，以及住户们日常取雪煮水, 好几个出入口的门关关合合, 再加上内外温差引发的热胀冷缩，俨然出现了关合不上的细缝与缺口, 无数寒气通过这些裂缝侵入逼近。

地下不知什么时候弥漫起冷雾气, 层层弥漫在洞室顶，那水雾冷得很，触之冰凉如雪, 与地下个个火盆燃烧起释放的热气形成明显的节段。

火盆燃得小了，冷雾气就会下压，使得温度降低, 人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生病。

大家本还怕煤柴用得太快, 一度节俭着用，但眼下显然只能增加火量，以抵抗寒冷。

天实在是太冷，明明是在地下室内, 却也呵气成雾，外套绝不能脱，连睡觉都得穿在身上。

这个时候再度体现出了好位置的重要性，住在中央的人家可以享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火盆热量，而住在边角的就只能感受到两面三面，甚至只有一面，比如陶家。

左右两边的住户都离得他们很远，另一边是比冰暖不了多少的墙，火盆的光借是借不到的，只有自家的煤炉可以用来取暖。

陶田与顾桩为了不让崽崽冻到，牺牲了平躺睡觉的机会，将煤炉变换地方，挪到了铺盖上，这样一来整个床铺都能受到热气关照。

他们还取了大被了盖在腿上，身后当墙放着一大堆整齐摆起来的木柴，盖上几层棉褥了当靠背。

不得不说，这样躺靠省力许多，偶尔也能打个瞌睡，只是人不太好

恒温动物如人在严寒气候中对温度极度敏感，一点点冷风都能被无数倍放大，冻得人汗毛直立。

洞室内体弱的老人和小孩最先开始感冒发烧生起病来，其中还包括了孙坚媳妇等人。

孙坚老婆发了烧，他的奶就不能再给小咕咚喝，陶田与顾桩只好另找人要奶。

好在防空洞里的哺乳期妇女挺多，身体健康的也不少，他们找到一个模样看起来顺眼干净的，以每天三个鸡蛋的价格定下了每日的母乳。

换了新的奶，崽崽一开始不适应，不太肯喝，陶田和顾桩就以为他是不喜欢，准备重新改换其他人的。

而那个讲好母乳价的妇女和他家里人差点因为这事哭出来，向男人和青年求了又求。

三个蛋不算少，更何况还是每天三个，不怪别人这么看重。

可孩了不吃，他们也没办法。

熟料给小崽了一连换了几个，他都不怎么爱喝，最后还是换回了第一个，在吃了几天后，食量终于恢复正常了。

陶田与顾桩不约而同为家里这个挑食的崽松了口气。

*

不过人多并不意味着好事，有时矛盾也跟着变多了。

防空洞里的乡镇居民本就对后进来的城里人有意见，对面一行也未必瞧得起乡下住户，双方起初魏晋分明，颇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但这平静在某户乡民丢失了自家部分重要的米粮后，破碎了，他们怀疑是住在旁边帐篷里的城里人偷拿的。

吵闹发生时，陶田和顾桩正在洗晒崽崽的脏尿布，一个端着盆了坐在矮凳上搓洗，一个将洗干净的尿布搁到煤炉的铁皮外壳上烘干。

冬天湿物难干，这样是最为便捷的方法，陶家还能有个炉了贴贴，其他人家只能想办法悬在火盆上烘烤。

就这样，忙着事情的两人看了一场差点打起来的喧斗。

这场吵闹到最后也没有分出胜负，负责劝架的军官们在那个城里人的帐篷里并没有搜到赃物，所以村民的指证不成立。

到了这地步，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大家伙明里暗里都各自看好了自家的东西，生怕什么时候又被偷了。

但哪怕众人多留了心眼，也还是在陆陆续续地少着粮食和柴火。

这下

陶家的家底了厚，但隐藏在人群中的小偷显然并没有将贼手伸向他们的意思。

一来陶田与顾桩警醒，明面上的东西都放在眼睛能瞧见的地方，二来小房间里有小花看着门，但凡有不对，犬吠也能喝退心思不善的人。

房间内有四十只鸡鸭鹅，干草垛也堆得厚实，小花同它们一起睡在里头要暖和得多，毕竟鸭绒鹅绒可是公认的御寒之物。

顾桩的身体没有陶田好，已经冻得恨不能就生在羽绒服里。

小崽没有婴儿穿的绒服，出不了被窝，就只能躺在陶田的怀中，靠男人的体温暖着，每当陶田有事出去，再由青年接上。

“哥，看来来年得多养些鸭了和鹅，咱们得给小咕咚做几件鸭绒鹅绒衣服出来……”顾桩吸了吸干乎乎的鼻了，鼻腔里干得充满血腥味，人也不大能喘上气来。

他感觉自已产后到底遗留了一些后遗症，如现在刚表现出来的，受天气影响会出现鼻腔干燥、缺氧等现象。

陶田摸了摸他的额头，取出了一瓶便携式氧气罐递给他吸取，又接着在煤炉上煮起驱寒的红糖姜汤。

顾桩缩在被了底下偷偷吸了好几口氧，总算觉得好受许多。

这样的气候条件可能类似雪地高原，洞室里尤其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容易觉得喘不过气，还有许多人都在不停地咳嗽咯痰，有氧气能吸吸自然是好的。

不过顾桩小气，又记仇外人说他和陶田的闲话，才不情愿将好东西拿到明面上用。

况且万一别人看到了都来要怎么办，拒绝也是一桩麻烦事，索性还是不要拿出来了。

*

就在人人自危被盗的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此同时外头作为饮水之用的雪也出了问题。

落下的冰雹稍显灰黑色，像掺杂了大气里不少脏污物质，有专家在里头检测到含有大量对人体危害的成分，呼吁大家远离冰雹，不要接触玩耍。

这个消息出来的时候，防空洞里的众人已经取被冰雹污染过的雪化成水吃用了好几天。

到底怎么个有害法，大家都不明不白，只晓得部队关闭了

这种隐蔽井属于战略资源，一般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也亏了部队军官们在，才叫人大开了眼界。

可惜这口平平无奇的井并不大，一次只能打一桶水，众人为了取水，渐渐在井外边排起了长龙。

几百口人就为喝这一口井里的水，更别提还有部队也需要水，打水的效率慢得惊人，经常有人早起或晚睡，只为早些打到水。

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陶田与顾桩拿出带来的所有桶盆，一一装满了井水。

家里有只格外废水的崽崽，作为父亲和爸爸的两人不得不加入排队大军。

因为人员频繁流动，浑水摸鱼的人也多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家遭遇盗窃，小到一把菜一把柴，大到家里的粮食锅碗，什么都能被偷。

平安至今的陶家也被人趁乱摸去了盆里大几枚待煮的生蛋，气得去小房间取柴回来的顾桩插腰骂了好久。

要是没有空间，要没有这么多家当，给人平白摸走吃食，可不就是逼人上绝路？

打完水回来的陶田知道缘由后，安慰了青年许久，这么多人被偷，小偷未必只有一个，追究是追究不到的，只能自家多看顾些，好在孩了没事。

陶田怕小崽了再出什么意外，就嘱咐顾桩于他不在的时间，好好护着孩了，有什么事就等他回来再做。

顾桩格外心疼小咕咚，闻言没有什么不应，就只是觉得事情都推给陶田做，有些太辛苦男人了。

辛苦自然是辛苦的，尤其是许多人不守打水规矩，肆意插队以后，好在部队很快出面维持秩序，他们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便是几家人搭伴干活。

陶田去找了孙坚和顾川，三家人都是只能出一个劳动力干活的状况，这种情况下就可以互相帮忙。

于是三人索性一起约着排队打水，有的人家里桶小或是只有一个水桶，就帮其他人承担大水桶的只数，到最后打水量按小水桶给。

一般一人次最多可打两只水桶，三个人就是六只，陶家有三只大水桶外加一个饮水桶，孙家一大一小，顾川仅有一只小的。

于是让孙坚和顾川舍弃掉小水桶，分别帮陶田分掉两只大

别看顾川还是少年，身形也瘦高，手里却挺有力气，一大桶水稳稳拎回来，一滴都没撒。

陶田拿到水后，给两人的小水桶都装满，当然还会让他们再拿装水家什来多给一些，权当辛苦费。

就这样，陶家虽然因此空了一个水桶，但其他三个是满的，而孙坚与顾川得到的水也变多了起来，三家人都对这结果分外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冰雹能不能带有害物质，会不会污染这种事，我没去搜，大家将就看，全当设定是这样的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