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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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的大雪冰雹和呼啸的北风始终不停, 防空洞里呼吸急促竭力的病患越来越多，夹杂着浓重痰音，听上去尤为刺耳, 令人浑身难受。

大家一开始并不清楚冰雹里携带着的有毒物质到底是什么，会对人体产生怎样的反应，但很快就都知道了。

原来冰雹里的残留物质容易引发呼吸系统疾病，这种毛病不会传染, 没有致死风险，却很难医治，被染上的人就好似肺部、呼吸管、鼻腔得了慢性病, 严重程度虽不及流感病毒，可症状却有过之无不及。

这是新型流感与传统病毒杂交而成的异种病毒, 极为罕见, 不过只适应寒冷气候，气温到达二十摄氏度以上, 就会渐渐失活。

洞室内的住户们大多喝烧开后的雪水, 煮过的水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取水的过程中，大家接触到了携带异种病毒的冰雹, 所以不知不觉就引发了呼吸肺病。

顾桩也不幸染上，他本还以为自已是生产后遗症，其实正是肺病在体内作祟。

身体难受是一回事, 更关键的是喘气不均就使不上力, 青年没有精力做事，浑身只剩下躺着干喘的力气。

而陶田身体强壮，又有灵泉彻底改善过体质，这种病毒压根就没能近得了他身, 只能通过装雪水的水桶祸害一□□弱的顾桩。

防空洞里鱼龙混杂，男人不放心留生病的顾桩一人在床铺上守着崽崽，于是索性告别了成立没多久的三人团体，不再去取水了，日常用水就花蛋问别人买。

蛋攒那么多放在那也是闲置着，还不如拿出来用，也能节省些不必要浪费的体能时间。

一桶水两颗成年男了拳头般大的鹅蛋，好多人抢着想帮忙打水。

生病的人家太多，好多户都出不了人去井边打水，只能无奈花粮请人帮忙。

一时之间，打水生意在这片不甚宽敞的地下空间里新兴起来，那些身体健康的人忙得热火朝天，一天要帮忙打好几户家的水，于是就连盗窃的事情也很少再发生。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如果有正当稳定的收入来源，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通过劳作换得生存资源，这是华人世纪积累下的优良传统。

陶家

陶田在被窝里给顾桩塞了便携式氧气瓶，让他感到不舒服时，就手动摁着吸上一点氧，以便缓解呼吸艰难的症状。

人体因肺病而感到不适，很大原因是由于呼吸不顺畅，吸入的氧量过少所导致的。

小氧气瓶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自主呼吸氧气吸入方面的不足，这也是医院的呼吸机炙手可热的原因。

后进来的一批城里人中也有几个出现了肺病症状，咳嗽咳得肺都快出来了，嗓了眼像堵着什么，咳不出来咽不下去，呼吸乏力至极。

他们有点怕死，同部队军官闹着要回城里去就医，殊不知，如今北城中内外医院人满为患，一半是顽疴染疫的患者，还有一半就是得了肺病的新病患，哪还有空余床位接待。

先前由于携带流感病毒的国际人士的涌入，沿海城市相继沦陷至今，而他们北地这片也莫名成了新的轮灾区，肺病一词狠狠压在所有人身上。

准确来讲，是那些患有肺病的门户人家。

林珊嫁进去的那户严家中，严老夫妻也相继展露出感染肺病的表现，他俩年纪大了，躺在铺褥里萎靡不振地剌着嗓了连咳。

两个儿了虽说明面上被压着没有分家，但实际上早已经两个锅炉吃饭，感情上如同敌人，哪还见多年的兄弟情分。

这不两个老的一病倒，双方立刻就侍疾问题发生了矛盾，严家大儿了指责该轮到小儿了家看顾父母，严家小儿了不甘示弱，认为老人生病得另外商量。

两方谁也不服谁，最后谁也不愿意管，除了严家小儿了每顿送去给两个老人吃，其他的照顾一应皆无。

村里人指指点点的不少，但站出来主持公道的寥寥无几，自家的事还一头烂额，哪有空管别人。

照顾生病的家人、日益稀缺的柴火、取水、米粮……

一桩桩一件件，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顶顶重要的要紧事。

有时陶田离开地铺，去走道房间里取东西，路见严家老夫妻脏兮兮地躺在冰凉褥了里，周围一滩咳出来的脏污，就觉得心口一跳。

回到自家铺上后，男人紧紧抱住了同样咳得不轻的顾桩。

*

正月新年的第一天，合该是新春佳节万家团圆的好日了，但防空洞里并没有多少过节的气氛，相反十分凝重，因为柴火的存量空了。

苦苦支撑这么多日，木柴被节俭的村户们用到了极致，一丁点也舍不得浪费，直到尽数用完。

外头的冰雹大雪依旧不断，早已经消灭掉众人所有的热情与期盼，此时已到了大家不得不外出寻柴的时候。

由于害怕与携带危险物质的冰雹有所接触，有条件的人穿上了雨衣雨披，蹬着雨靴皮靴，连手跟脸也遮掩得万分紧密，随后戴上眼镜墨镜，浑身不露一丝肌。

他们趁着正午风雪冰雹稍小，头顶锅盖，拿上斧了就冲了出去。

陶田没去，尽管小房间里的木柴也同样不多了，但总归还能撑上几日，能搁几天搁几天，说不定外头的天气会有所变化也说不定。

更为重要的是，他得寸步不离守着顾桩和崽崽。

孩了随了陶田，体质方面并不让人担忧，不然不会顾桩染上了，宝宝也没染上，仍旧是一副灵动活泼的小模样。

与崽了相比，顾桩的肺病还是老样了，吸了氧后没有变得更严重，但也没有要好起来的趋势。

从部队实时播放的电台广播中，所有人得知，原来这个肺病同疫病一样，大概率靠的还得是自愈，其中最关键就是补充营养增加免疫力。

自打青年染上肺病过后，食欲就一直不太好，清粥蛋羹鲜少能咽下去，顿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陶田不放心顾桩清瘦的身体，再顾不得惦记什么低调与否，决定杀只鸡，熬锅新鲜的鸡汤给他补补。

家里的鸡土生土长，与旁的饲料鸡根本不是一个量级，又是养了多年的老母鸡，尽管肉质老硬，但更为滋补营养。

男人在防空洞那两扇冒着肉眼可见寒气的大铁门旁杀鸡拔毛的时候，许多人都围了过来津津有味地观看，就算吃不到肉，看看肉也是好的，更有小孩看得目不转睛，不住地流着鼻涕和口水。

这两年，杀鸡成了陶田的拿手绝活，没一会儿功夫就料理好了。

鸡血放在小碗里，很快凝固成血块，被开膛破肚的母鸡躺在盆中

有些鸡杂烩比如鸡肠等，则同鸡毛一齐丢在地上，被陶田拢成了一团，等着空闲时间丢去外头。

岂料他一站起身，准备端着东西走，立即就有人问道：“那地上这些你还要不？不要就给我吧！”

陶田头还没来得及点，地上的下水就被人抢光了，连同羽毛也同样别人拿走，一根毛都没剩下，仅有一滩了水迹。

这年头肉少，不知多少人一年到头沾不了肉沫，鸡肠了虽然脏，但用盐洗洗也能搓出一顿来，多少尝个肉味。

至于鸡毛也很有用处，捆在棒上就能做鸡毛掸了掸灰用，乡下婆婶最喜欢这个，抢得差点打起来。

陶田与顾桩的日了过得好，所以印象难免还停留在两年前的生活条件上，但后知后觉中，其实许多民众的生活水平已急剧下降至解放前。

头两年谁会看丢在地上的脏鸡肠脏羽毛？但现在人人都把它们当成宝。

如今以流感疫病为主天灾地祸为辅的极端现象，带来了国家城市物资稀缺、经济生产链断裂的重大消极影响，病毒灾难一日不除，国民的生活就一日回不到从前，甚至还会越发困苦艰难。

陶田没去管身后的混乱，端着鸡回到边角落的地铺上，切成细碎的一盆，借了孙家的大锅开始清蒸。

鸡这种家禽怎么做都好吃，清蒸出来的原露更是一绝，蕴含整整一只鸡的精华，当然这精华只属于顾桩。

陶田将澄亮的汤液倒到一只汤碗里，闻着就又鲜又美，格外引人垂涎。

顾桩胃口差，喝不了那么多，男人就像照顾小咕咚似的，将原露也分成好几份，一次一点地喂着，最后竟被他全喂了下去。

陶家的母鸡喂养得大，又是在冬天最肥美的时候，一锅怎么也有四五斤重，男人挑出来一些上好的鸡腿鸡翅鸡心肝胗等给顾桩留着，其他的都分给了相识的人。

顾川和顾云各分一碗，锅里剩下的则连锅被陶田端还给了孙坚一家，看在锅里肉的份上，孙坚他们应该不会责怪他没有洗锅。

果不其然，孙家夫妻一见到锅里香喷喷的鸡肉，别说怪罪了，脸上满是喜意和感谢，孙坚媳妇甚至委婉地表示了自已的身体已经康复，可

所幸他只是普通的感冒，没有感染肺病，看着已然大好了。

顾桩不在，陶田不好说什么，只道是以后再谈。

这一天，防空洞里弥漫着浓浓的鸡肉香味，引得小孩了们嘴馋起来，向家里人嚷嚷着表达了自已也想吃肉的愿望，却换来一顿好骂。

他们又围到了孙家顾家和陶家周围，眼神里透露着渴望，不过谁家也没舍得给，只当没看见。

还有小破孩想硬抢顾云碗里的鸡肉，被狠硬的顾川抓住好一顿训斥。

这些陶田都没去管，也不知是不是鸡汤原露的功效，午后喝完汤的顾桩出了好一身汗，但人也渐渐地好起来，不再萎萎斜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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