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请君入瓮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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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钉截铁的一句话,透露出他们势在必得的决心。
“人在做,天在看,杀了我们,诸公以为世人便再不会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岂知不是自欺欺人?”面对剑架在脖子上,孔鸿一步不退,看着一群得意洋洋,似乎一切都在他们掌握中的人,透着可怜。
“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也敢来教训我们,果真是萧谌太拿你们寒门庶士当回事,以至于宠得你们不知天高地厚。”面对孔鸿的眼神,语气,有那恼羞成怒的人,剑往孔鸿的脖子上一用力,划过一道痕,血溢而出。
偏偏纵然如此,孔鸿不见半分慌乱,挺直腰杆无所畏惧地道:“所谓士者,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你们,不过是因利而动的小人。有何资格看不起我?
“诸位莫不是忘了,雍州城边境之门是何人所开,你等果真一无所觉?
“而今,你们出手想置萧氏一门于死地,可有丝毫为家为国?若无萧氏镇守雍州,胡人南下,诸公何人能担起重任,救雍州于危难?”
孔鸿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丢出去,等着在场的人给一个说法,是不是在他们心里,国家的兴亡,一族生死,如此无足轻重?
“少在那妖言惑众。难不成天下间就有一个萧谌会打仗?”有人是不服的,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天下间死了一个萧谌,他们雍州就保不住?
“诸公世居雍州,敢问你等可有征战沙场者?
“雍州这十数年来,对战胡人者何人?
“诸公为何对萧氏动手?萧氏可有半点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以至令诸位使出如此手段,卑鄙之极。是为胡人铲除可抗衡之人?尔等也通胡人了?”
最后的话分量极重,引得一群人大声的喝斥道:“胡言乱语。”
孔鸿面不改色,目光如炬地盯着这些人,作为在萧谌往京城镇守雍州的人,有些事他有数。不做,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
“究竟是某胡言乱语,又或是有人做贼心虚,故一不做,二不休,竟然要将整个雍州的人都拖下马?”
此话落下,挑拨离间的效果是有的。
“休要倒打一耙。堂堂雍州刺史,岂是你一个骠骑将军府的长史可以任意擒拿的?你们分明是要将雍州世族一网打尽,不过是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论起言论,会耍嘴皮的人从来不少。
可惜,孔鸿迎向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的人。
“崔氏,清河崔氏,天下名士,早年胡人进犯,崔氏满门被擒,为家国,崔氏章,宁可舍弃家人也要护国。难道忠勇于国的崔氏后人,今竟然要为胡人杀掉雍州最强的屏障?”
不错,剑架在孔鸿脖子上的人是崔氏后人,崔令。
崔令用剑之时不客气,一开始出手也是他,被孔鸿一问,他板起一张脸,十分不善地道:“既知我崔氏为国舍家,崔氏后人绝不可能与胡人同流合污。故,收起你的静言令色,受死吧。”
这就要以剑划过孔鸿的脖子,不想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传来。
“诸公这是觉得,骠骑将军府是你们可以随意出入,肆意妄为的地方?”闹腾半天了,人看样子来得也差不多了,既如此,不好再继续逗着人玩。
萧宁缓缓地从一旁行来,跟在她的身后,是一群黑衣玄甲的部曲。
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肃静而立,黑压压的人纷纷从一旁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你们”人都出现了,可是想想他们敢冲进府里的原因,明明不是确定萧府上下都出事了?为何这些人安然无恙。
“诸公费心动手脚,我等若不配合诸公,如何知晓诸公所图为何?”理由,萧宁落落大方地道来,人也走到一群人面前。
纵然身高不够,萧宁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气场半分不逊于人。
“你便是萧宁。”人群中的人看到了萧宁,想起关于萧宁不少的传闻,轻声地问起。
“宁,见过诸公。”无论双方怎么样的对峙,萧宁同他们见礼。
“久仰萧小娘子大名。”京城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有人是不想让萧宁名声外显,然而萧宁救的人可不仅仅是世族,寻常百姓亦被她庇护在内。世族不想认的恩,百姓们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涕零。
萧宁在京城所为,无胫而走,再有人推波助澜,以至于雍州传得也是沸沸扬扬的。
世族们并不以为一个稚儿能做出这等救人于难的事,总以为那是夸大其词,今日碰面,倒想验证一二。
“诸公过誉了。”萧宁不管他们有什么招,反正见招拆招。人进了骠骑将军府,接下来如何对他们,由萧宁说了算。
“看来,我们是着了小娘子的道了。”聪明人从来不缺,一群人以为事情做得不留痕迹,实则不然。
萧宁一出来,完好无损的站在他们面前,便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诸公言重了。若非萧家谨慎,眼下落入诸公手中是何下场,瞧。”孔鸿的脖子上架着剑未放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人接过萧宁的话,情况便是如此。先前是他们为刀,现在是萧宁。
“宁不明白,刺史同诸公利益这般的深吗?我动一个刺史,竟然真让诸公动手了。”萧宁在算计人的时候,确实不怎么希望猜测一切成真,问起之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失望。
“刺史是一方大吏,无朝廷诏令,身为手握重兵的骠骑将军也敢动他,岂不是目无法纪。”一个略显得干瘦的人开口,望着萧宁的眼神透着浓浓的不满。
萧宁迎向他们,“诸公都不讲理的吗?”
这话问得,一群年纪比萧谌可能都大的人应得真不能斩钉截铁。
无理的事情做也就做了,断然不能承认。
“诸公不应,是因为诸公心知,诸公所为,传扬出去必令天下人耻笑,更是有辱家门。”萧宁对于不作声人,也有办法对付他们。
一群人缄默不语,萧宁道:“斩草除根,既无人知晓诸公所为,也能让诸公自我安慰,这不过是你们为保全家族必为之事。”
这群人的心思,萧宁猜得不离十,应对他们,越发的不客气。
“眼下诸公事败,落入我手,诸位以为我会如何处置你们?”萧宁终于是把他们心里一直挂着的事问出来。
“你还敢把我们全都捉了不成?”有人瞪大眼睛质问。
萧宁嗤笑一声,“诸公打算杀尽我萧氏一门,竟然会认为我不敢对你们动手?捉你们不成?捉,都是轻的了是吧?”
最后的一句话,简直挑动人的心弦。
“成王败寇,诸公难道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萧宁又问,不错,她就是折腾人,让人在心里又急又怕,偏偏又什么办法都没有,急死人!
“你要杀我们?”可算是有人问了。
“这一点,可得好好地想想才成,轻易放过诸位,我心里噎不下这口气。若不是我萧氏得天庇佑,让你们得手,满门必灭。”萧宁一脸寒霜,各清楚后果,不说破,完全是尚未到时候。
现在,确实该好好地想想,如何处置他们才是。
“骠骑府长史,你们若是再不放人,我便不需要考虑如何对你们。”萧宁指向孔鸿。
说话说话,人质在他们手里,容不得他们乱来。
被萧宁一提醒,他们才想起,对哦,他们手里可是有人质的。
崔令作为架着人的那位,嚣张地扯过孔鸿道:“既然知道骠骑长史在我们手里,让开,放我们离开。”
萧宁摇头叹息,不难看出她的无奈。
“长史,还由着他们闹吗?”萧宁出言提醒,一群人都愣住了,不明白此话从何说起。
下一刻,孔鸿用行动向他们证明,萧宁话中究竟什么意思。
手中没有兵刃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崔令手中的兵刃,握在手中,反手将剑架在崔令的脖子上,局势逆转。
“崔公,失礼了。”孔鸿跟眼前的这群人可不一样,用剑的架式,那叫一个漂亮,当然,也是有真功夫的人。
“走!”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句,若是再不走,他们就走不了了。
然而他们一动,本来只是负手立于一旁的玄衣部曲,此刻皆亮出弓箭,拉满弓对着他们。
这意思够清楚:若是他们敢动一下,万箭齐发,绝不会手下留情。
“萧宁,尔敢!”总有搞不清楚情况的人,大声的叫唤着,完全是吃定萧宁的架式,同一时间,毫不犹豫地迈出脚步。
下一刻,只见一道箭朝他发出,落在他的身上,穿过他的胸口。
人倒在地上,瞪大眼睛,气绝而亡。
“诸位,不相信可以试试。”萧宁已经放倒一个人,不避讳地冲他们轻声再道一句。
众人就算有着同倒在地上的那一位一般,觉得眼前的萧宁断然不敢动手,都有人倒在地上了,敢不敢的,绝不再是空话了。
“你敢把我们都杀了?”不敢动,就那么轻易地认怂,真心的不能!
“诸位都打算把我们萧家杀光,若是杀了诸位才能保我萧氏一门活命,有何不可?”此话真真的,萧宁嘴角的冷笑,更是昭示她绝不同人开玩笑。
将心比心,谁为了保命会不敢杀人。
他们难道不是为了保命才动的手?
想通这一点,一个两个都不敢作声。吹胡子瞪眼睛的扫过萧宁,不难看出他们心中怨恨。
“眼下,我未考虑清楚究竟要不要解决诸位的好,故,诸公最好配合些。”萧宁笑容可掬,一众人忍不住地暗呸一声,装什么小绵羊,你分明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
萧宁不管他们内心如何的吐槽,对她来说,得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落入我的手里,你们的生死由我做主。
“配合?任你摆布?”吐槽归吐槽,也得弄清楚萧宁的意图。
“尚未可知。”萧宁无论如何也不会给他们一个想要的答案。
吊着人,她倒要是看看,究竟这些人里,有没有一两个聪明人。哪怕他们这里的人没有,谁敢说他们家里都没有。
“将他们拿下,和刺史一道看押起来。”萧宁无意再多说,吩咐一声。
“萧宁,你这是要设私刑?”有人想捉萧宁的把柄,萧宁轻笑道:“此言差矣。诸位到我府上是不请自来,我若不留诸位好好的盛情款待,未免有失礼数。”
MD!
一群人心里暗骂啊。
要说不要脸,他们一个个够不要脸的了,结果碰上一个萧宁,小小年纪脸皮实是比城墙还厚!
够了啊!
“请!”萧宁说完了,很客气的请人,这就该走了!
“萧小娘子不必客气,我们可以归家。”瞧!这就有人顺杆子爬了!
“那不能。骠骑将军府不是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诸位府上能容,萧氏不能。”萧宁那么一拉一踩的,真是又狠狠的在他们脸上抽了一记耳光,打得他们实在生疼。
你说你说!你就一个孩子,那么老练做甚,简直是不给任何人机会捉你把柄!
“我想奉劝诸位的是。我待诸位有礼,诸位最好见好就收,且莫让我对诸位动粗。那非我所愿。若莫可奈何,不得不为,我会做。”萧宁一看有人张嘴再想说什么话,不好意思,不能!
一群人黑着一张脸,实在是恨啊!
恨,也得看看地上躺着的人,想想自己是不是不怕死,要是真不怕,杠上吧。
死,难得有不怕的。他们要不是因为不想死,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求生之举,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成了送死之门。
最终,舍不得死的人,只能乖乖的按萧宁说的,跟上萧宁的人,走!
人总算是走了,倒在地上的那位,孔鸿上前正想问,萧宁发话道:“厚葬。”
你死我活,便只能你死我活,容不得人后退。
但人既已死,不可再辱于人,失了道义人心。
孔鸿拿眼瞅了萧宁好几回,颇是忧心。
“阿舅放心,在京城,我见过的场面比现在更大。”人命如草芥,以前的萧宁只是在字面上看到,后来到了这个世道,切身体会到这一点。萧宁曾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
然而,萧宁很清楚,这个世道的人,太多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她若是不想死在别人的手里,不想杀人,也得杀。
杀一个或杀一千人。人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
孔鸿总是不放心的,叮嘱地道:“小娘子若有不适,定要明言。”
“好!”下令杀人时,萧宁是会心慌,然而看到身边的人,容不得萧宁后退。杀上门来的人,要的是他们满门的性命,她若不是早有准备,一家子早死了!
“小娘子此番设计,告诉萧公和夫人了吗?”不放心萧宁,实在害怕萧宁过不了杀人这关。但他有什么办法?
念头一起,孔鸿选择性忘记,问起萧家的人知道不知道这回事?
萧宁眼神往孔鸿的身上移,不曾落下,孔鸿毕竟是看着萧宁长大,这个样子分明是
“你胆大妄为!”孔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话。更是风中凌乱了。
一向知道萧宁不是安分的人,谁承想萧宁不正常到这地步。
一气儿算计雍州数一数二的世族这事,萧宁也能不禀告家里的长辈?
眼神飘动的萧宁莫可奈何的接话,“不知从何说起。”
她得去跟萧钤说:阿翁,你孙女我为了给阿爹绝后患,打算一气算计雍州的世族。
这确定不是在说笑?
确定当长辈听了不会觉得萧宁大言不惭,大吹法螺,目中无人?
孔鸿一塞,这个事情其实要不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萧宁一开始跟他说,他也很难相信萧宁能做成。
世族以为萧谌不在家,萧氏无人担起重任,他们又杀得人措手不及,用了手段,该是万无一失的。不料走了萧谌这只老虎,家里的小老虎照样可怕。
萧宁算到世族轻视之心,都是在已经布好局后才将这一切才告诉孔鸿,叫孔鸿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乖乖的配合萧宁。
“已成定局,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是吧。”堕其术中,这事可不能让萧宁把所有的事都揽了。
孔鸿抬起头,颤抖着指向萧宁,“我就是给你顶功的?”
萧宁低下头带着腼腆地道:“怎么能说顶功呢?阿舅可是骠骑将军府的长史,你可是代阿爹镇守后方的人。雍州有任何异动,哪能瞒得过你。”
啊呸!骠骑将军府的人哪个不知道自打你说话利落,这一两年真正帮萧谌守在后方的人就是你。
他孔鸿,额,用萧谌的话来说,完全是用来出头出面,多少顶些功的!
MD!
想到萧谌的打算,孔鸿真是想骂娘了啊。
这父女不愧是父女,完全是一个想法,就是拿他挡箭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孔鸿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不能气啊!绝对的不能气。要是气着,得不偿失!
得亏了没人知道孔鸿的想法,否则定要说他一句矫情!
可不是吗?送上来的功劳给他,他竟然嫌烫手。这像话吗?
有多少人巴不得遇上这样的好事,他倒好,一味往外推?“这回的事闹得如此大,突然之间流言满天,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吧?”孔鸿都要帮忙顶功了,如何能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萧宁淡淡地道:“刺史一出事,与刺史有利益纠葛的人能坐得住才怪。既然坐不住,我能有什么好办法,帮他们一把,好让他们将心里的怨气发出来才是。咱们家虽因阿爹不与世族往来,寒门庶士,寻常百姓有多少向着我们,你也知道。能对付世族,他们求之不得,今日诸事,幸得他们。”
这话刚出来,简直让孔鸿牙痛,他是真想问问,萧宁的脑子怎么就能转得那么快呢?
借力打力,用得不要太顺手。
“刺史的事,从京城回来,你已经想好了是吗?”不问不行!孔鸿越想越觉得,萧宁进了一趟京,就算才几个月,简直更加凶残了啊!
萧宁低着头,玩着两根手指,“也没有啦。只是觉得天下大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再有人提醒一番,我怎么也不能当作没听见。”
防啊防的,这不就防着了?
“刺史何等人也,我们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小心无大错。”说来说去,防,听起来是重点,何尝不是提醒孔鸿,她真就在算计刺史!
“萧公那里我不去解释,你自己去。”脑门疼的孔鸿,这个时候迫切的想找某位家长,可是一想,这家的大家长是在,可萧宁的家长在边境呢。哪儿找去!
不管了。萧家的人问起诸事,他都装傻,一概萧宁想怎么往他身上推,就怎么推吧。
反正骠骑将军府的人各自知,他有多少的本事,不用多言。
将来,真要是跟外头的人交上手,唯盼露了馅不会把萧谌和萧宁坑了就成。
“阿舅,你不去我顶不住。”萧宁这时候可怜巴巴地瞅着孔鸿,伸手拉住他的衣袍,晃动晃动,求情大佬走一趟。
“我现在去也顶不住!”这绝对是真话,萧家的人肯定都在等着有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一家人从京城到雍州才几天的功夫,不能消停了是吧?
重点是:闹出这么大的事,萧谌不在家,萧宁竟然出面解决了!
就算骠骑将军府的人不是摆设。不是说好的这些玄衣兵除了萧谌之外唯有萧宁能调得动?谁都不傻!
“阿舅。”萧宁可怜兮兮地开口,继续摇晃着某位当舅的,盼着他出面顶到底!
不不不,孔鸿摇头,有些事绝对不能出面,这事儿要是冲前头,极有可能迎接惊涛骇浪。
“我去安排他们看押,万不能出问题。”孔鸿毫不犹豫挣脱萧宁的手跑路,萧宁意思意思地捉捉,结果要命啊,竟然被孔鸿跑了!
过分了!
萧宁的反应慢了半拍,一眨眼的功夫孔鸿就不见了,能怎么办,捉也捉不回来!
“我还没说怎么安排他们呢?”捉不回来骗啊!萧宁用计,这说的也是事实。
孔鸿耳朵动了动,脚步却不敢停。
他听不见,他什么都没有听见。反正把人看起来,萧宁想怎么安排人都行!
“阿舅!”萧宁不死心,瞧着孔鸿脚下生风似的跑出去,连忙继续的叫唤,她不信邪!
然而孔鸿人都不见了,再不信,由得了她?
关键时候,萧宁怨念无比地看着孔鸿离去的方向,也明白,事情她得自己去顶!
恰在此刻,一人缓缓地行来,萧宁当然认得对方。默默地想当作看不见,对方一个箭步行来,拦在萧宁的面前,“五娘子,夫人请你去一趟。”
来的人就是卢氏身边的人,说着客气的请字,谁都知道这事没有拒绝的余地。
萧宁想,应该,大概,不至于被家暴吧?
思量这一点,萧宁挺直了腰杆,这就准备去见见亲亲的祖母。连带着萧家的大家长。
萧钤和卢氏的脸色都很不好!萧宁做戏,其实半真半假。
有人上吐下泻是真,不过这些都仅仅是为了骗过暗中布局的人,让他们以为目的达到,引诱人入局罢了。
实际上世族们动了手脚的东西全被掉了包,保证替换的药能做到以假乱真,同时不会损及人命。
以至于,各院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萧宁为了不让外面的人发现真正的萧家究竟是何模样,只好让人安心的呆在院子里,不允许出入。
被关在院子的人,看到门口的黑衣女部。
是的,女部!
跟萧宁之前领的人一样穿着同样的服饰,但他们可以确定,那是女的,货真价实的女人。
就这样的女人们,立在院门前,只有一句话:雍州生变,暂时不宜外出。
好嘛,不出门就不出门,萧宁倒是过来解释解释,究竟出了什么事吧。
看情况萧宁一直不来,这外面的事情似乎已经平息,这时候萧宁想跑,谁能让她跑了?
可怜的萧宁,说没办法说,这会儿想找个帮忙顶锅的人,找不着!
“五娘子。”一看萧宁不动,卢氏身边的人小声试探地唤一句,望萧宁赶紧回过神。
萧宁心知躲不过,那就上吧,她至于害怕不成!
“走。”萧宁发话,意示人走,去见卢氏。
好在,因为萧宁尚未下达可以自由出入各院的命令,卢氏能打发一个人去找萧宁已经不易,院里只有她跟萧钤两人。
夫妻二人正襟危坐,凛若冰霜,这要是个普通人走进这屋子,看到这般的场景,定是吓得不轻。
好在,萧宁的心理足够强大,当长辈的想吓人,没有那么容易。
“阿翁,阿婆。”萧宁见礼,萧钤和卢氏未偿没有唬一唬萧宁的意思,结果发现他们两个板着一张脸,依然收效甚微,那也不能立刻恢复笑脸。
有个伪儿童这回做的事,比起在京城大同小异。都是大事啊!
可是左瞄瞄萧宁的脸色,右看看萧宁的神色,怎么觉得这都不是事儿呢?
无端的,萧宁站在跟前,又一次见识萧宁杀伤力的长辈们,体会到孔鸿适才的牙痛!
萧宁哪怕心虚,也明白一个道理,再怎么虚也不能输了气场。
她能忽悠得了孔鸿,额,忽悠不过,也是因为事太大了,这又是自己人,不好一直瞒着,孔鸿显然不想帮萧宁去解释。
那个,萧宁其实也不用解释的是吧?
越想越觉得不错,就是那么一个理的萧宁,果断地闭上嘴。
一屋子的人,两个当长辈的跽坐在上,一个小辈站在下头,低着脑袋,甚是乖巧的样儿。
萧钤和卢氏本想给萧宁一个下马威,好让她把事情解释清楚,结果倒好,她不吱声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你怎么能不作声呢?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再一次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个不寻常的小娘子,想用对付孩子的办法对付她,行不通喂!
那都摆开阵势了,总不能他们把今天的事当作不知,装傻充愣的吧?
这个问题,萧钤和卢氏再次交换眼神,等等!
他们就不信了,他们比耐性能比不过一个孩子。
这话要是说出去,他们得叫人笑死,也枉他们白活了这些年。
是以,不自觉间,两人不留痕迹地挺直了腰杆!
无端的,萧宁便感受到气氛好像越来越凝重!不吱声的两位长辈,这是想吓人?
额,且由着他们吧。
敌不动我不动!
这得多亏萧钤和卢氏不知道,若是知晓萧宁那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把他们当成了敌人,简直是要命!
相互都僵持住,皆不发一言。
伺候在旁边的人,感受到房内的气氛越发严峻,噤若寒蝉,皆敛容屏气。
时间不断的流逝,伺候的人后背都渗出汗了,心里不断的默念主子们都吱一声吧,再这么下去,他们撑不住!
萧宁想明白长辈的意图后,真是不着急。倒能开始神游天外了。
雍州的名门世族急着出手,全都落入她手里了,怎么处置这些人关系重大。先前萧宁想的仅仅是如何将他们擒住,不曾细想到底怎么的好。
如今人都拿下了,头痛避之不愿意想的问题,必须得去想。
杀光了不妥,轻易地放了也不妥。倒不如
“拿下雍州世族你有何打算?”正好想这桩事的萧宁突然听到这一问,也不曾细想谁问的,顺口答道:“利之,诱之。”
话一出口,萧宁算是回过神,一抬头同卢氏灼灼的目光相对峙。好嘛,问话的正是卢氏。
萧钤听这一问一答的,静默了半响!
自家夫人的厉害,萧钤早有领教,否则他能也听夫人的话。
结果倒好,萧宁这个孙女,孙女啊!萧钤从未如此恨过一桩事,现在那是恨极了!祖宗怎么就不让她托生成小郎君呢?
吹胡子瞪眼睛,萧钤的视线从未离开过萧宁,不知道的怕是以为他是在跟萧宁生气的。
不过,他气他的,哪怕萧宁瞧得分明,也不打算当回事。
“如何利之?诱之何人?”卢氏不管此刻的萧钤想什么,只着急于问清楚萧宁有何打算。
好嘛,不再放低气压吓人,愿意说话,神游一圈,脑子有了些想法的萧宁接过话道:“自然是利之落入我们手中的世族,诱之他们的家人。”
这话只说了一半,还有大半未明言。
卢氏等着萧宁继续。
萧宁不动声色的瞄了萧钤一眼,萧钤依然顾着生闷气呢,不管萧宁。
“是以利之以结盟,诱之以人才为我们所用。”萧宁总算把想法说白了,卢氏一滞。
这一刻,卢氏也有了跟萧钤一样的念头,这竟然不是郎君!好气啊!
萧宁说完了话,感觉四周的气氛又冷了,背后都感受到冷风不断的吹吹。
这,她没说错啥吧,至于这么生气?
难得的一回萧宁没能跟上卢氏的脑回路。
萧钤审视的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请君入瓮,人赃并获,纵然将他们处置了也不为过,你是妇人之仁?”
再生气萧宁不是郎君的人,也得捉住重点,这桩事要是处理不好,他们往后在雍州绝无好日子过。
“杀人容易,杀人惹天下怒,更令雍州动乱,不可取。杀人是为震慑,震慑之意是为太平,能不见刀光平息事端,是为上策;纵见刀光,非以杀止,更能利人为己所用,亦可。
“萧氏立足雍州之根本在民,在军,思长远之道,不可无士。虽则,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可世族中未必全无好人。我们要的是可用之聪明人。”
萧宁分析他们从始至终的目的是啥,捉住这个重点,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忘了初衷。
萧钤和卢氏看着萧宁的神色透着赞赏!
“你能坐镇?”卢氏又一问,这可是很关键的,萧宁的主意虽好,若是镇不住这些人,不过是空话。
萧宁抬头露出了笑容,眨眨眼睛道:“或许先前不成,如今定然是成的。”
整个雍州的名门世族都落入萧宁之手,萧宁不作声,自有寻上门来的人。
亲眼见过萧宁杀伐果断的世族们,必然明了萧宁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言即出,行必果,别以为她小就想欺负她,绝不可能。
结盟保他们不死,人为萧宁所用,是为双赢。若这些人学不乖,仁至义尽,再杀,不畏天下非议。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尚在,杀刺史也罢,通敌叛国之朝廷命官也好,私下处决,这是嫌无人捉他们萧家把柄,找他们麻烦?
杀人是为解决麻烦,不是为制造麻烦。杀掉整个世族的人,不如让他们倒戈,为萧氏所用。
卢氏放弃了,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呢?
萧宁对雍州的情况了解,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萧谌无后顾之忧。
再者,他们是到事情成了定局才猜到萧宁一番布局,若不是有事实摆在眼前,萧宁同他们说起,他们就能相信了?
“去吧。”卢氏也明了,很多事未成之前,不能言语,说多了更有可能坏事,倒不如事成再道。
萧钤补一句,“下回再有同样的事,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无端的显得气弱啊!
这大概是萧钤最后的挣扎了。
当然,萧钤觉得自己忒没用了点,竟然叫孙女把他们一家护在身后。
“唯。”萧宁乖乖地应声,下回,她要是再长大些了,应该是不用事事报备了吧?
这回,萧宁走了。
萧钤和卢氏对视一眼,萧钤道:“得让七郎赶紧回来一趟,我得跟七郎好好地说说。”
不说说不行!看看萧宁这等运筹帷幄的样儿,他就想知道萧谌怎么养出那么一个女儿啊,太妖孽了啊!
饶是萧钤见过不少的神童,那也从未想到过自家能也这么一个小妖孽啊!
呸!不是妖孽,那是神童,难得一见的神童。
卢氏倒是不以为然,“郎君在五娘这般年纪时,能如五娘自制?”
此言落下,颇是扎心。
纵然萧钤确实算是自小勤奋,不代表他有萧宁的自制。
“天资聪颖不假,若无这等自制,勤奋,世间之才又有多少能为世人所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郎君不曾明了?”卢氏倒不以为然,萧宁有天资不假,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她足够勤奋自制?
哪怕是他们这些成年人,有几人能做到萧宁的份上?
熟读百家,喜读史,其中所学,融汇贯通,便不会觉得萧宁的举止有何不妥。
萧钤语塞,道理是那么一个道理不假,他这不是受到打击了吗?
“这要是让她长成,不知会变成什么样。故我恨啊!”萧钤遭受打击之后,收拾心情,道破关键。
卢氏长长一叹,“我又岂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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