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昭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44章 可劲儿忽悠,我成了开国皇帝的独女,興昭五,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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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位天使万万想不到,他明明是来帮眼前的这位雍州刺史的,怎么感觉雍州刺史十分防备于他?

不,不仅仅是防备,请看他脖子上的铁链,他喘不上气了。

“天使?萧谌,你全无风骨,对着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也尊他一声天使?朝廷由曹根把持,天下早已落入他们这些不知所谓的贱民之手。

“你不在意世族的繁荣与否,我在意。让我对他们一介寒门伏首称臣,绝无可能。

“天使,我倒要看看,杀你一个所谓的使臣,能不能让天下世族皆起,一致对付你等小人。”

雍州刺史的神色皆是鱼死网破,李拿真是要吓坏了,这跟想好的不一样啊。他明明是来救人的不是吗?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比起萧谌应该急于证明雍州刺史的罪名,雍州刺史不应该感激涕零他们来查查他的案子,如果可能,定还他一个清白?

可是,脖子上的铁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李拿,事情绝不像他想的那样好,甚至他要是再不求救,他要死了!

“救我,救我。”李拿在这个时候涨红了脸,不断地朝旁边的萧谌求救。

萧谌阴着一张脸道:“你若当真有骨气,何以通敌叛国?”

可不是吗?身为一个雍州刺史,若当真有骨气,应该有远见,分得轻重。

偏袒通敌开城门,引胡人入城的下属,这算什么事?

雍州刺史不以为然地道:“胡人作乱,非一朝一夕,城池得失,本就反反复复,以城之失守而责备于人,不该。”

显然,雍州刺史并不认为帮下属求情有何不妥。

孔鸿更是默默地给萧谌点了赞,这脑子太好使了!

眼前的雍州刺史怕是被愤怒冲昏头了,这可不就口不择言,说话不过脑了。

不过,这些怕也是他的肺腑之言吧。孔鸿一声长叹,对眼前的事颇有些无奈。

心若无大义,唯有一己之私,这样的人如何能不亡?

“将军,将军救我。”几句话的功夫,雍州刺史更是用力的勒紧手中的铁链。

“天使是来救你的。”萧谌想上前,却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激怒了某一位。

明明是救李拿的话吧,听起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实际上呢?

雍州刺史勃然大怒,“我何需他救。一介庶人,以为追随曹根这等倒行逆施之人,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痴人说梦!”

神色间都是对李拿的不屑和轻蔑,李拿的脸色大变,此刻是杀人的心都有。

如此的瞧不上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一个通敌叛国之人,也敢瞧不起我?我纵然出身寒门,亦明何谓大义。大义当前舍小人,舍家族。你倒好,心心念念都是你们一家之好,全然不顾天下。

“胡人何等人也,一但让他们南下,必将生灵涂炭。你为一方大吏,不思保国卫民,更与外敌相通,要毁边境。枉我等以你们世族为榜样,如此作为,你们也配?”

话说着,狠狠地唾了一口,表明他的态度。

谁看不起谁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雍州刺史这样儿,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

“找死。”雍州刺史如何能想得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人看不起,更是这样一个庶士,气得更是用力勒紧铁链,这就要把人勒死。

这个时候萧谌和孔鸿一道出手,一左一右,反转刺史,将李拿从雍州刺史铁链中救出来。

死里逃生,李拿大松一口气,萧谌和孔鸿同时将雍州刺史擒住。

雍州刺史岂会愿意就此束手就擒,不断地挣扎叫嚷道:“萧谌,你果真愿意听从一个庶士调遣?曹根能杀京中的世族,几乎将他们屠尽,你以为你装作忠诚,他便会信你?世族与寒门,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对此,萧谌平静无比地开口道:“当年,你我的祖先难道是生来的世族?”此话成功让雍州刺史安静下来,李拿咳了半响,终于是咳好了,这时候亦质问:“世族,你们势大,却不晓大义,你们不亡谁亡?你再瞧不上我们,可是我们比你懂得,内斗可以,若在国家大义之前,理当一致对外,绝不能想着自己的那点私心。”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可见这位李拿无论有何小心思,至少拎得清的。

“少在这儿教训我,你是个什么东西?”雍州刺史都到这个时候了,依然不把李拿放眼里,大声的喝斥着,不愿意听他任何一句话。

李拿气呼呼地道:“也罢,果真如骠骑将军所言,他已入魔障,当真是通敌叛国。”

若说来到雍州前,李拿确实挺怀疑雍州刺史之事会不会是萧谌有意算计,或是构陷,现在看来,一个没有国家,没有天下大义的人,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面对这样的人,就算朝廷对萧谌有别的心思,总不能颠倒黑白。

“可还需要对质?”孔鸿和萧谌把雍州刺史交到一旁将士手里,再一次问起李拿。

李拿摆手道:“连我他都想杀,可见他心中并无朝廷。将军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永不敢忘,我定将今日之事如实上奏。至于通敌叛国者,已然查明,皆诛!”

如何处置,既然作为天使,早得了命令,之前不说,只是因为没有最后确定。

眼下在李拿的眼里,意图取他性命的雍州刺史,说着大逆不道的话,更是只顾一己之私,全无他人的人,面对这样的人,绝不能饶恕。

“你们杀我?杀了我,总会有无数个我,你们是杀不完的。”这时候的雍州刺史大声地叫嚷,哪怕叫人拖下去,远远依然能听见他的声音。

李拿浑不在意,正式与萧谌作一揖,“将军救命之恩,多谢。”

“不必客气,使臣在雍州若是出了事,谌如何开罪?”萧谌说的是实话,一个天使是为了让萧谌跟雍州刺史对质而来,要是在雍州出了事,怕是更引起朝廷乃至天下人的猜度。

有些目的要达到,但绝不能肆意妄为,最忌讳的更是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李拿喜欢听萧谌说实话。天下人能够懂得审时度势,做出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是好事。

若是这样的人心存大义,既能以国家为重,忠于皇帝,那更好。

显然,在李拿的眼里,现在的萧谌就是这样的人。

“既然天使的使命已然达成,当为天使接风洗尘?”孔鸿面带笑容的提一句醒,好让众人都回过神。

“该,该。也是谌疏忽了,天使勿怪,请。”萧谌一拍脑门,似是这会儿才想起,应该设宴款待来人的,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请。”逃过一劫的人,面对救他性命的人总是分外有好感的,孔鸿提议,萧谌相请,李拿连忙同他们一道入内。

等他们一走,屏风后头,走出萧宁和萧评,萧宁道:“五伯,你说将此人收为己用如何?”

萧评道:“让同样出身寒门的人去。”

这是同意萧宁的主意。本来啊,这人才人才,不好只局限于一方,看看眼前的这位天使,挺聪明的一个人,若能拉拢过来,不说完全为他们所用,至少京城的相关消息,可互通一二。

有作为使臣前来雍州,可见他颇得曹根信任。若是这样的人能在紧要的关头传出有用的信息,那可是太值了!

“依你之见,他能为我们所用的可能有多少?朝廷派人来,更要求对质,可见朝廷对雍州的态度,提防,恐惧,或许更有心灭之。”萧评仅仅是点明眼下他们所处的形势,虽然认同萧宁的主意,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容易办的事。

萧宁摇头道:“朝廷的心思,他之前或许是赞成,阿爹和阿舅相救,凭这一点,想他心中定存感激。有感激之情,接下来我们想靠近他,如何令他相信,跟着我们比跟曹根靠谱,雍州之境,可以带他看看。”

萧评一眼瞥过萧宁,“若天下大乱,雍州安宁,他一心只有朝廷,上报朝廷,这对我们并不是好事。”

“凡事有得有弊,朝廷若不是明了雍州安定,又怎么会派人来搅浑一池水?内部安定与否,在我们。曹根杀世族,天下世族谁再敢与他真心相交?故,纵曹根再利诱,谁能不思得利能否保命?”

萧宁想的跟萧评不一样。纵然将他们雍州的情况对外公布,让天下人知道雍州的安宁;想毁雍州安宁的人,必然不仅仅一个,这种情况下,既看各自本事,也要看他们出手的一方,值不值得让世族考虑。

不得不说,萧宁说得在理,雍州的世族要是知道曹根来了,定是怕极。和曹根合作,那不是与虎谋皮,而是送羊入虎口,直接送死。

“寒门士子,有本事,有能力,因朝堂为世族所垄断,无法出仕,他们既是怨于世族,也畏世族。我们手里没有寒门士子吗?五伯可别忘了,我阿娘亦是寒门。”

提起寒门和世族的那点事,萧谌是有发言权的。

于萧谌看来,世族和寒门,不是所有的世族都有风骨,也不是所有的寒门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萧谌纵是世族出身,从来不曾小瞧任何人。他素来与人交往,看的是人的品性,从不问家世出身。

关于这一点,以前的世族是瞧不上萧谌做法,只以为萧谌是自甘堕落。

对于雍州的很多人而言,萧谌与他们交好,不因出身而高高在上,更不因他们的出身小瞧于他。

“有些话,阿爹说的效果大打折扣。就该让人陪同天使四处走走,好让他也能回去向曹根交代,雍州到底如何。”萧宁含笑而语,完全是为人着想,处处帮人安排周全的态度。

萧评嘴角一僵,要是曹根知道,他派来探听雍州情况的人在看完雍州之后,决定弃暗投明,归于雍州,他会是什么表情?

“叮嘱人办好了。”萧评也不确定萧宁这主意是早生或是这会儿才想到,无论哪个,操作更重要。

“你就放心吧!”

萧宁可不是宽慰萧评而已,而是确实手下的人都挺靠谱的,首当其冲的莫过于孔鸿。

要说感触最深的寒门士子,孔鸿的前半生那是真惨啊!

他家本是世居于雍州之人,祖上也读过些书,后来得遇明师教导,孔鸿也很是争气,书读得极好,为人做事也为邻里称赞。

本以为能得平步青云,不料在他十六岁那一年,家中遭逢巨变,父母被活活气死,家中的良田被抢,只剩下他与年幼的妹妹因不在家,得以逃过一劫。

孔鸿既然读过书,也知律法,带着妹妹收殓父母的尸身,拿着一纸状书,上告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世族。

年轻人总是太天真了,以为证据确凿定能为父母讨回公道。

不想受理案情之人与抢他家田地的人素有交情,案子被按下,无论孔鸿再怎么告,无人问津。

孔鸿奔走了一年,为此挨了不少打,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放弃,雍州告不成,他便要告到京城,定要让恶人付出代价。

一直盯着他的人意识到他竟要进京,当即派人追杀,已经杀了他们父母的人,并不介意再杀了他们兄妹,斩尽杀绝。

眼看兄妹二人将要命丧刀下,萧谌当时已经在雍州混出了名头,素来也是侠义的人,见这对兄妹被人追杀,立刻出手相救。

得知他们的遭遇,萧谌想都不想运用他的身份,令雍州的人不得不给孔鸿他们一个交代。

莫怪世族们总说萧谌容不下他们同为世族的人,谁让萧谌当年才在雍州站稳脚步,这就逼得世族不得不依律办事。

有过一回这样的事,可不就让人拿不定萧谌这到底是能不能容下世族。不安的情况下,世族只能先下手为强。

世族是担心萧谌的,雍州寻常百姓或是庶士,对萧谌那是相当的有好感。

萧宁打起朝廷使臣的主意,这份心大得,手下的人也不得不服。

面对萧宁的指示,定是不遗余力,不打折扣的实施。

是以,这位天使虽然一开始进雍州确实存了不少歪心思,也要思量如何能不留痕迹的摸清雍州的情况。

结果不劳他费心,雍州方面的人,孔鸿作为长史,最是积极配合萧宁的主意,一致认为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让敌人也能为他们所用,实为上策。

这位天使李拿,他没来之前准备盯紧雍州一方,以确定雍州究竟会不会最后成为京城最不安定的因素。

等看完雍州境内的情况时,李拿都傻眼了。

天下动荡,他一个从京城来到雍州的人,最是瞧得分明四下的情况。结果倒好,雍州内太平安乐,哪怕是素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世族们,在这雍州也是安安份份,循规蹈矩。

私底下李拿怎么也得问问百姓,好嘛,雍州刺史的处置一直没有下来,总不能等着一个刺史,不管雍州的生死了吧?

既然雍州的军权在萧谌手中,萧谌也有责任担起雍州安宁的重任。总之,之前雍州刺史属官,现在也都尽听萧宁调遣。

安顿百姓,与人休养,桩桩件件,萧谌一个武将安排,丝毫不比别人差。

一个个世族其实对萧谌的印象都是:这就是一个武将,就算是世族出身,也是自甘堕落的武将。

万万没想到,人家擅长打仗不假,文治同样也不逊色于人。

萧谌的约法三章,最是明确不过,李拿听着,对于亲眼瞧见的百姓安宁,也都明白,这并非一句空话,真真切切的在前,李拿不能不信。

“雍州境内,比起京城如何?”终于让李拿深入了解雍州了,孔鸿可不得仔细的问问李拿的想法。

李拿无法说出违心之言,“自然是雍州更佳。”

“同出寒门庶士,你我都皆知世族从来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从前的雍州如何未可知,以后的雍州未必不能如我们所愿。”孔鸿最是清楚各自的心思,一语道破,听在李拿的耳朵里,叫他心头一跳。

“你我心中所愿?”李拿轻声地重复。

“是,乾坤朗朗,岁月静好,再无世族寒门之分。有冤可伸,不必再受人白眼。”孔鸿说得清楚,这是他心中所愿,也是这天下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心中所求所愿。

李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震惊地望向孔鸿。

孔鸿道:“世族垄断,我等庶族求告无门,偏他们瞧不上我们,亦无大义,唯一己之私。曹将军入京以来,处处被人掣肘,哀帝之死,我相信不是曹将军所为。

“然曹将军掩耳盗铃,不令人彻查,反而定论陛下暴病而亡,无异于落人于柄。李兄是聪明人,定然知道,天下等这一个机会的人有多少。”

论起此,李拿沉默了,如何能不知。

“当日朝廷动乱,不过半年,京城几生动乱,若说其中无人推手,岂有这等动乱?曹将军已为众矢之的,你在他的身边,万事要小心。萧将军说了,我们雍州随时欢迎任何人前来。”孔鸿不用把话说得过于直白,只要表露出对人的欢迎,余下的,也得等一个好机会。

李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雍州有无反意?”

能问出这样直白的话,孔鸿明了李拿是受到震撼,心中是相信雍州的太平难得,或许也是舍不得这样的太平付之东流。

“何谓反意?若天下安宁,起兵作乱者,自寻死路罢了。当年曹将军为何起事,领义军接连攻占城池,其中的原由,曹将军更清楚才是。

“萧将军既为雍州守将,外御胡人,内镇作乱,雍州太平安乐,多亏萧将军在。这一点李兄以为可有半分虚假?”

晓之以情,动之于理。

反与不反的,现在能给答案的?

天下之乱不是萧谌挑起的,也不是因雍州之故,这一点各自都要认牢记。

“世族,子孙娇溢,忘其先,淫嬖。必不复存。我等一般无二。思存于世,身当兢兢于世。”孔鸿点明人立身之根本,李拿自是认同的。

“反与不反,言明也可真?然,我可以告诉李兄,萧将军乃兢兢之人。”孔鸿可以给到李拿的,也能让李拿安心的,不过这个保证。

兢者,谨慎也。萧谌也罢,萧家也罢,都是谨慎小心之人,绝不敢轻举妄动。

李拿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多少起势之人,一但得势,便忘了原本的苦,皆变成了素日他们明明在心中最是不屑,最是怨恨的那种人。

孔鸿的一番话,未偿无指桑骂槐之意,毕竟京城乱象,天下皆有耳闻,曹根大权在握,眼下如何行事,想是李拿更清楚。

“我明白了。”李拿如何愿意再多说,若无对比,曹根确实不错。

一但跟雍州一比,没有了一个雍州刺史,萧谌执掌雍州,属官并不拘泥,瞧瞧孔鸿,这一位也是寒门出身。

对,他还是萧谌的舅兄。

世族中的人,他见过太多再好,纵然沦为阶下囚,并不代表他们就把寒门士子放在眼里。

无论在任何时候,寒门出身的人做得再多,在世族看来,寒门永远没有资格和他们相提并论。

“请,共饮一杯。”孔鸿不再多言,请人喝酒。

有了在雍州的所见所闻,又有孔鸿直白的一番话,够让李拿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酒过三巡,李拿醉得睡过去了,这时候萧宁走了进来。

“阿舅。”萧宁甜甜的唤一声。

“你怎么来了?”看到萧宁,孔鸿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来看看天使啊!”萧宁眨着眼睛十分俏皮地开口。

醉趴在案前的李拿,看样子似乎睡过去了,目光落在人的身上,萧宁问:“他和阿舅一样,也是有本事,有理想的人?”

“小孩子家家的,别总说这老气横秋的话。”孔鸿拧紧眉头地开口。

萧宁瞥过他一眼,“你总拿我当孩子看,我又不是一无所知的孩子,你至于怕我乱说话?”

听着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早就知道萧宁脑子好使的人,这时候接话道:“这世上有理想的人何其多。有再多的理想,这个世道未必能容得下。”

说到这里又觉得话说得太灰暗,不应该跟一个孩子说这些。

“阿舅觉得他是志同道合的同路人,为何不请他留下?”萧宁眼珠子一转,话说出口,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所谓喝醉的人,真醉或是假醉,可要仔细着点。

至少萧宁进来便感受到有人的呼吸很轻,随着萧宁的话音落下,更是屏气凝神。如此,萧宁自不能放过大好的机会,想说什么,该说什么,畅所欲言。

“大人的世界,不像你们孩童一样简单,有很多的不得已。

“他是天子使臣,就算代表的不是天子,也是别的人。倘若我们过于拉拢,叫他一心偏于我们,对他未必是好事。

“京城局势乱杂,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万劫不复。只要他无心害我们雍州,足以。”

孔鸿说得语重深长,解下身上的长袍披于李拿身上,看了李拿半响道:“还是应该让人送他回房。天冷,这么趴着容易着凉。”

这一点,萧宁招呼旁边的人道:“来啊,小心些,抬天使回房,莫惊着天使。”

说着话,萧宁余光扫过那终于恢复呼吸正常的人,想是也得以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再被什么人坑上吧?

人送走了,孔鸿瞥过萧宁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是装的?”

“阿舅又怎么知道他是装的?”你问我,我问你,不过都是一样的理由,各有意图。

对视一笑,孔鸿心情甚好的道:“饭要一口口的吃,路得一步步的走,不急,不急。”

说着不急的话,人也确实是不着急。

萧宁轻声细语地道:“然也。”这就准备离开雍州的李拿,他的时间不够了,临行前,就算他当真意动,也定要再三思量,万万不能步入旁人的陷阱。

想是再没有比醉酒更能试探人的。

醉倒的人就趴在桌上,有心劝他的人,必然追问事情进展如何。雍州众人心境如何,一窥便知。

至于萧宁和孔鸿这一唱一喝有没有用,李拿这两天再无表示,孔鸿试过一回,李拿绝口不提那日曾和孔鸿说过的话,孔鸿也就明白,话不宜再提。

如此,寻常人定要急了,孔鸿将情况同萧谌一提,萧谌道:“有心不够,需得沉得住气。”

成大事之人,区区静心等候都做不到,以成什么大事?

萧谌挥手道:“依然好吃好喝的款待使臣,他想去哪儿就请他去哪儿。”

能这么大气的发话,孔鸿脸上露出笑容。

人可不许翻脸无情,原以为能拉拢便盛情款待;发现人拉拢不了,立刻转面无情。这何尝不令人心寒。

若真是以士相待,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之去也,不洁其名。

别以为李拿出身寒门便无君子之心,恰恰相反,一个向往世族,怨恨世族的人,更希望能成为真正的君子,也希望有人能以君子之礼而待之。

萧谌显然想到这一点,是以无论现在的李拿怎么样的态度,全然一如先前的热情,不曾冷漠无视于李拿,雍州上下,皆如往日。

如此,眼看李拿这便要离京了,萧谌亲自相送。

一见面,萧谌作揖,“使臣归京,谌不远送,一路珍重。”

李拿见到这样的萧谌,脸上微微颤动,显然深受感动。

萧谌叹道:“虽惜于使臣之才,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显然雍州近些日子做的事,样样都是受萧谌指使的,李拿虽有猜测,得萧谌亲口道明,亦深受感动。

“将军心意,某明白。雍州刺史需以人接任,某回京后举荐孔兄如何?”李拿终于是丢出这样的一番话,叫雍州的一干人心中甚喜。

这样的做法,不正是向他们说明了,其实李拿是记下雍州的事务,因此才会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

雍州刺史的处置一下来,必要选出一个新的雍州刺史。

很显然,如果这个刺史能出自雍州一派,尤其是萧谌手下的人,再好不过。

那么多的人里,孔鸿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一因出身,二因人是萧谌的人。

不过,作为萧谌的舅兄,观京城对雍州的防备,必然不愿意雍州过于团结,如何能让孔鸿成为雍州刺史,必然要一番操作。

想到这里,萧谌虽喜于这件事看到李拿的态度,也必须要为李拿着想。

“使臣的好意,谌心领了,不过此事甚难,京城局势风云变幻,人心难测,使臣需保全自身更重。雍州之事,再来个刺史,无非有些难处,也不是不可,不可叫使臣为我们的事受累。”推诚爱物,萧谌说话更是上去捉住李拿的手,郑重地请求。

李拿越发感动,若不是真心待他之人,知他所为是为利于雍州,只会拍掌叫好,如何再顾忌旁人的生死?

“将军以礼相待,待某以诚,某不过投桃报李。将军放心,某心中有数。”念头一起,李拿早就想好了主意,越发觉得可行,故而与萧谌郑重作揖。

话不必再多提,当真把事情做好,再论。

“使臣。”萧谌心急地想劝慰,想让李拿莫要犯险。

“将军,诸位,保重。”李拿依然是天子使臣,他不想说话,此刻准备离去,谁又能拦。

一众人只能以礼相送,看着李拿远去,萧谌一声轻叹,冲一旁的孔鸿道:“让阿宁京城的人多看着李拿些,他是性情中人。不好叫他因我们的事受累,定要护他周全。”

孔鸿朗声应下,余光扫过背后的人。他们都听见了,更会明白萧谌是个什么样的人,往后会更坚定地跟着萧谌走吧。萧谌想得没有那么多,送完了人,他还是练兵去吧。

兵马强悍,这就是他们的底气,有了底气,任牛鬼蛇神横冲直撞,他们亦无惧。

萧宁得孔鸿转达萧谌的话,“阿舅也觉得人可靠?”

“你是有什么想法?”孔鸿确实对李拿略有好感,有些事情,他们既然有同样的经历,感同身受,能说到一块。

“没什么想法,阿爹说的我会办妥。雍州,往后难太平了。”萧宁叹一口气,想到以后的事不知有多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过半月,外头再次传来消息,韩氏韩靖以诛杀逆贼为号,以令天下群雄共伐曹根。

消息传来,听说有不少地方响应,配合韩靖。

萧宁默默地给韩靖点了个赞,这一位就是百足之虫,僵而不死。当然,现在这情况,看起来十分熟悉吧?

这跟东汉末年,群雄并起,天下纷争之时可熟悉啊?

啧啧啧,萧宁就真是想问问韩靖,这天下间究竟有多少事儿是出自你之手的啊?

这个问题,如果将来有机会,萧宁一定会问问,现在来不及。

不过,曹根杀世族,已然惹起了众怒,一时间各地世族皆响应,毕竟他们都怕死,实在是害怕曹根势大,再生事端。

对此,雍州也不得不仔细地研究研究,究竟要不要响应,萧宁不以为然。

“此事本在意料之中,不足为奇,诸位何必再论?”萧宁也是带着几分好奇地看向众人,想弄清楚,他们为何还要纠结?

“天下各路兵马皆响应,若是雍州不出兵,恐落得一个与曹根同流合污的名声。”有人小声地提醒一句,希望能够引起萧谌的注意。

萧谌瞄了萧宁一想,“怎么想的直说。”

萧宁没打算藏着掖着,“若是他们能齐心,京城不会是曹根所有。你们可别忘了,韩氏退出京城的原由。论心计,韩靖此人毋庸置疑,为何败退曹根?”

这个问题由萧宁问出,一群人总是要仔细思考的,毕竟也是不能忽视的问题。

“小娘子以为这是何故?”思来想去,总觉得理由似乎不太够,观萧宁的神色,定是明了其中的缘故,且一听就是。

萧宁道:“有一句话说得应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跳梁小丑。”

说到这里,明鉴立刻明白了,“小娘子之意,曹根之胜并非意外,而是必然。”

“然也。”萧宁点头,实力够,任你们再怎么搅动风云,我自岿然不动。

“如此说来,所谓盟军,怕也不能成事。”孔鸿感慨一句。

萧谌肯定地道:“依我所见,不战而溃。”

真以为人多就力量大了?也不想想这一群都是什么人?

世族养的人,有几个真正上过战场?

和真正上过战场,厮杀出来的将士一比,他们渣都不是。

“若是明知会败,该去。”崔攸提了意见,以为应该去的。

萧谌对于这位好看的小郎君,那是分外的宽厚,笑眯眯地问:“从何说起。”

“为免成为众矢之的。攸亦有耳闻,韩氏与将军素有旧怨,且又是蛇蝎心肠之人。落人把柄,不可为之。”崔攸确实是个有心人,看看人家了解事情就挺全面的。

萧宁想了想道:“若是去,当阿爹去。阿爹若去,雍州由谁镇守?”

显然萧宁就算真有办法能让萧谌不去掺和所谓的结盟讨伐曹根,也听得进崔攸的劝。

道理挺容易懂的,既然知道对方在做戏,为免让自身成为众矢之的,配合一二又何妨。

韩靖打的如意算盘,真想了解就得深入。再没有比参与所谓的联盟讨伐曹根更好的借口。

面对萧宁的问题,不约而同,众人的目光落在萧宁的身上。似在无声地肯定,镇守雍州的人选,非你莫属了。

“家中长辈都在。”萧宁是不怕事,可是萧谌是不是忘了,家里人现在可是相当不少的。

“你来。”萧谌那叫一个当机立断,不容萧宁再拒绝。

“唯。”萧宁无所谓,反正雍州的事她又不是不清楚,一回生两回熟,交给别人,萧宁难道不会盯着?

不知是不是萧宁的错觉,总觉得她这才答应下,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一家族的事,最忌讳闹得不明不白。

他们追随的人是萧谌,并不代表整个萧家,要是让别的人插手过多,甚至越过萧谌的威严,影响萧谌的地位,长此以往,极有可能引起内乱。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兴朝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瞧着吧,随着所谓的合盟伐贼而起,天下必将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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