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黯然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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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春虽与小翠同为奴婢，她又是老人儿，但见小翠如此了得，内心不仅毫无嫉妒之意，还为终于有人能与她共同替主子分忧减难，心里很是畅快。

“大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经过这一事，奴婢觉得太子殿下对您真是难得”碧春边说边伺候于芊芊换上干净宽松、面料舒适的透气寝衣。

见于芊芊嘴角微翘，眼里也有波光流动，碧春又道，“虽然赏赐一些奴婢对太子殿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除大小姐您之外，太子殿下可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

“我知晓的，”于芊芊散落开如瀑的秀发，侧身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缓缓望向窗外，“你出去与其他人换班休息吧。我再坐一会，也该休息了。”

“是，大小姐。”

见于芊芊似有心事，想独自一静，碧春唤来几个奴婢把木桶抬出去放置好，再把地面清理干净，便福身而退。

窗外的夜色已经深浓。方才十分皎洁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半边，留下雾蒙蒙的一角。好似不久便要下雨。

独坐的于芊芊忆起刚刚飘香阁内的种种，内心不禁泛起怅然。

如果不是她早料到，以于烨极其势力的性子，在得知太子殿下亲赏她这些奴婢后，必然会因为惧怕其威严，即使听了林氏母女言辞凿凿的挑唆，也不会轻易对她进行处罚

她又在明知皮肤对浸泡过柳絮的浓盐水过敏，尤其在涂抹后再用指甲轻划，会出现惨不忍睹的成片紫青抓痕时，便故意为之嫁祸给想害她之人，也不会轻易过关。

人终归会随着经历转变。曾几何时她也一身正气。且最讨厌阴谋算计之人。觉得生而为人，要时刻保持淳朴良善。

但此一时彼一时。在全面得知前因后果，她断然领悟人善被人欺的道理。更何况林氏母女根本不配为人。不过是披了张人皮罢了。她若再对她们善良，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她变了。不得不变。

以往的于芊芊也喜欢黑夜。黑夜的安然与静怡可以让她做回原本最真实的自己，好像连呼吸都比白日畅快。

但从穿进剧本的第一晚起，日头一落山，她便心生惧怕。夜里更是难以入睡。唯恐在夜色的黑暗与梦境的虚无里，被无尽的恐惧与冰冷浸泡难以醒来。

既见不到明日的朝阳，也见不到挚爱与被爱。那种深到骨髓的恐惧，何种言语都无法表达的。

于芊芊攥紧了拳头，任由指甲扎进手心，也未觉出半点疼痛。她深知自己虽长相娇柔，声音软儒，骨子里却很是要强与倔强。所以往下的戏要如何演，她要好好想一想。

但不管怎样，既然命运需掌握在自己手里，她便绝不放手与气馁。

于芊芊微闭双眼，脑袋里像放电影一般，自动播放着原剧本里各自的结局。无论是林氏母女、皇子城、何婉以至她没看完的剧本里，还有她不得而知的无数个人、无数个事儿

她要想活，且活得好，太难了。

但终归会有办法的。遇妖斩妖，遇魔杀魔便是。于芊芊给自己打气，站起身来，将思绪从原剧本中拔出。

再抬眼望去，这会子的夜空已被乌云完全笼罩。风也越刮越大。院内的灯笼被吹得晃来晃去，像要马上掉落一般，给人种压抑与不安之感，便用力关上窗户，挪步到床边。

直到倦乏地躺在床榻上，蓦地想到至少在这里，还有太子殿下深爱于她，才在昏昏沉沉中入睡。

太子府。

此刻的太子辛刚忙完政务回到书房，坐在一张精雕祥云图腾的梨木椅上，闭目养神。

恍惚之际浮现的都是于芊芊的小脸儿。他好像更不懂她了。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柔还是刚？纯还是妖？矜持还是主动？谜一样。

她白日既然能这般求他，定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只是她平日素来与皇子城交好，为何会突然与他这般？难道是他误解了？她明明对他有意？

蓦然想到于此，太子辛眼中的阴骘之色略有缓和。但转瞬即逝，刹时变回冰块脸。边用拳眼的骨节处轻按人中穴，边想着于芊芊最好对皇子城无意。不然以皇子城佛口蛇心的本性，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宿命，早晚会牵连于她。

太子辛边想着，边浮现出他跟伊念公主，还有皇子城，初次跟于芊芊相见时的情景。

那是于芊芊乍到尚书府。虽然只穿了件再寻常不过的白色衣裙，散落的长发也未戴任何头饰，脸颊连粉黛都未施，却仍然美如仙子。让他一见倾心。

无奈，他不善于表达。心里有多喜欢，脸上便有多冷漠。让面子上极其热情的皇子城，抢先一步走上前跟于芊芊打了招呼。继而先有了交集。

连伊念这个亲妹妹，事后都说他反应太慢。不过好在如今，于芊芊对他不一样了。这足以令人欣喜。

难道这便是缘分？太子辛自问，却不自知。只希望这缘分长长久久，永无绝期。

尚书府内飘香阁。

虽然已是三更天，林氏母女却因为偷鸡不成蚀把米，根本无心情入睡。俩丫鬟素冬与涧秋，也直愣愣站在阁外随时听候。

于雨婷眼见平日心高气傲的母亲，已然被气的哑了嗓没了声，一脸倦容呆坐在木椅上，连眼神也混沌黯然，恨不得前去茉玉阁，撕烂于芊芊主仆的戏精嘴脸。

还要撕烂那个不要脸的苏氏！年纪一大把了，还整日里想着以色侍人！估计今晚的一切，均是她在背后操纵与安排！到底是在外头野了好几年的女人，竟会使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伎俩！

于雨婷双手托着过分向前倾斜的长下巴，眉头扭成一团，咬牙切齿地思量。

直到呆坐在旁的林氏先回过神儿来，上前扶住于雨婷的肩膀，深吸一口气，道着：“女儿莫要往心里去，我们终有一天会从根上除掉苏氏那对狐媚母女！让她们永无翻身之日！

而如今顶顶要紧的，是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吸引太子殿下。如果实在吸引不来，不还有皇子城么？总之不能让两位皇子都被她于芊芊占去！真若那般，你我今后可彻底没好日子过了！”

“母亲所言极是，女儿记下了！”于雨婷道完，死命咬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