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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珒,真的是皓珒!”
一声浑重的呼喊,伴随如惊雷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慕游正准备从棋桌上爬起来,那人就如一座长了脚的山一般,黑压压的朝他扑了过来。
继而,将他原抱起,狠命的拍着他的背,托着哭腔道:
“皓珒,你他娘的终于回来了!老子还以为你他娘的,再也呜呜呜!”
慕游先是被他勒的离地三尺,窒息晕厥,后又被他身上天然的电击疗法,给抢救过来,可最终没躲过他的大力神掌,被他拍的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重华,你!放!开!我!”
慕游气息微弱,唯有用一字一顿的样子来恫吓他,被锁在凡人之躯里,他实在无福承受:雷公哥哥这久违的一抱。
东皇宇极-裴宙原本在一旁的葡萄架下,悠哉悠哉摇着蒲扇,品茶看戏,直到慕游冲他一个劲地使眼色,才从重华怀里,将慕游解救出来。
“多谢救命之恩!咳咳咳咳”
慕游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脸和脖子被憋得通红。
重华手足无措地楞在原地,憨态可掬的望着慕游。
“他现在还不是皓珒,而是凡人慕游,皮娇柔嫩的,哪禁得起你这样□□?”
东皇对着呆瓜重华语重心长的道。
待慕游缓过神来,从裴宙手里夺过一杯茶,牛饮而下。
撂了杯子,方有闲情环视四周,好好端详这些七万年未见的老友:
只见他们一个个宽衣褒带,赤脚蓬头,袍领开到肚脐,露着胸毛不说,重华还在那抠脚。
便不由得“突发旧疾”数落起他们来:
“好一个悬车告老,马放南山,一个个的,好歹也是上神,民间尚穿衣有制呢,你们当神仙的,岂能失了礼数,万不得叫人笑话。”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得笑作一团。
“裴宙你听听,这孩子远在凡间,胳膊也要抻到这九重天来呢!惯会说教别人。”
斗姆怜爱的嗔怪道,作势要拿拐杖打他。
裴宙忙将慕游护在身后,劝慰道:
“老人家,他这副身子骨儿,可禁不住你这一拐呦。”
“嗬,瞧我这记性,光嘴上念他是个凡人,心里头真把他当个凡人,一时还不习惯了。”
斗姆忙收起拐棍,给慕游赔不是。
“皓珒,你今天可坏了我一盘好棋,日后好好想想!拿什么赔我!”
云拙慢条斯理的兴师问罪。
慕游挠挠头,指了指身上:
“只要我身上有的,你想要的,你尽管拿去。”
云拙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遍身罗绮不说,荷包,香袋,环佩,玛瑙,珍珠串儿,东西还真不少,不由得笑出声来,讽刺道:
“你那爹爹,倒是有趣,把你装扮的跟寺庙里的祈愿树似的。柳绿花红的挂了一身。”
众神纷纷围过来,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从他身上抢了这些劳什子去,还说只当是旧友重逢,皓珒给他们带回的纪念品。
云拙无奈的摇摇头,同情地拍拍慕游的肩膀道:
“本神君要出门赶往幽州布雨,这笔帐,你先欠着,将来我想到了,自会来讨,岂不好玩儿?”
慕游说声保重,目送着云拙离开,其他几位神君闲聊片刻,也纷纷告辞。
东皇裴宙带了慕游移步太一殿,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好生款待。
席间,裴宙问道
“皓珒,你就不好奇,寡人为何把你丢去那个地方?”
“心里有愧?想补偿我?讨个心安?”
慕游故意侧身,避开裴宙大快朵颐的吃相。
垂睑敛眸把玩着手里的一双玉箸,骨节分明的一双素手,竟丝毫不比手心里那皎皎白玉逊色。
裴宙一边任由着侍者伺候着擦嘴,漱口,一边含混不清的反驳道:
“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寡人何愧之有?我裴宙于你,就只有救命之恩。”
慕游不接茬,脸上带着晦涩难懂的笑意。
裴宙见他难得乖巧,便开始翻旧账:
“不瞒你说,你不在的这些年,我是一时信了你的鬼话:什么人在,神袛在!如今想来简直扯淡!”
“在诸神下一次浩劫来临之前,人族,兴许就是我等开启生门的关键!”
慕游郑重地将手里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吓得裴宙一激灵。
但裴宙嘴上并不饶人,连连反诘:
“人族?生门?哼!寡人倒要问问你,那天道化身---昊天,是不是由人族飞升而来的?
要不是他非要施行什么天道,主持什么正义,烛龙会造反吗?
我们这帮老不死的,辛辛苦苦攒下的亿万年的基业,会至于毁于一旦?
你又用得着去送死?在寡人看来,就是他们自食其果!”
“你我你真是蛮不讲理!”
慕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想要反驳,无奈裴宙牙尖嘴利压根插不进话。
“你给我闭嘴,寡人还没说完!那不周山天柱倒了,谁干的
又是他妈人族!
寡人当初大发慈悲,把他们造出来,给他们飞升的机会,
是叫他们为我神族效力,不是教他们给我添乱的!”
裴宙气得捶胸顿足,理智尽失,有些口不择言。
反倒是慕游苦口婆心的以理相劝:
“福祸总相倚,难道要因噎费食不成?
若四海无饥馁,九州皆太平,能人异士,便能潜心修炼。
待仙袛遍地开花之时,即使浩劫来临,我们又何惧之有?
裴宙,你扪心自问,如果终有那一日,
若没有人族,仙袛身先士卒,争取一线生机,
你们这些高贵的上神拿什么重开混沌?”
裴宙之所以大发雷霆,只因为皓珒元神陨落,沦为孤魂野鬼万年之久而打抱不平,原以为,他吃了那般苦头,便会改变主意。
见眼前人诚心相劝,便松口道:
“不争了,你总有理!不过自绝地通天之后,人间灵炁一日比一日稀有,现如今的凡人若想飞升,那是做梦!”
“灵炁稀薄?怎的,我没察觉?”
慕游七万年间不问世事,刚苏醒过来,又被裴宙扔到了“福窝”里,故而不以为然。
“废话,沃仙国背靠大树好乘凉,帝丘那帮仙官儿执掌炁体源流,岂能饿着自家人。”
裴宙瘪瘪嘴道。
“岂有此理,居然连天地灵炁也要霸占。”
慕游捏紧了拳头。
裴宙见慕游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有种得逞的快感,慕游在恨这帮仙人,可他忘了仙人根上也是人族。
便打趣道:
“那帮仙官,不也是从人族飞升上来的么?
骨子里带的一身臭毛病,不是说剔就能剔干净的!”
慕游见裴宙一副隔岸观火,幸灾乐祸的样子,挖苦道:
“无耻!身为天地至尊,遇此等不公,你袖手旁观,还有理了?”
“寡人一插手,那几个仙官再打起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哟,
你心疼人族,可这些人族一旦飞升为仙,就忘了本喽!
祸害起自己的族人来,那是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再说了,不是你临死前,叫寡人好好爱护他们的么?”
还好裴宙聪明,最终把这口锅,又扣到了慕游头上,还带着一副继承先烈遗志的坦然。
“借口!因噎废食,是你的惯用伎俩。”
慕游只用四字就将他揭穿。
“好好好,我不因噎废食,我这次想派你帮忙查个案子。”
裴宙想着激将法火候到了,便顺水推舟,表明了他这顿鸿门宴的真实目的。
“但说无妨。”
慕游答应的干脆。
“哎,凡人那话本里,有本叫《水浒传》的,你读过吗?”
裴宙又开始兜圈子。
“略有耳闻。”
慕游躺在了坐席上,闭着眼答。
“那潘金莲的故事,想必你也知道吧!”
裴宙眉飞色舞地道。
慕游咽了口唾沫,喉结耸动,以为他要开荤,迟疑地点点头。
“这就好办了!”
裴宙一拍巴掌,转头瞥见慕游无故害羞的样子。
便故意将自己的坐席移至慕游身边躺下,朝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现下帝丘那位主儿,就好比那西门庆,那白玘娘娘就好比那潘金莲。”
差点没被裴宙满口酒腥熏死,慕游捏着鼻子一把推开裴宙问道:
“那武大郎呢?”
“哎,对了,这正是寡人想要托你办的事儿。”
裴宙侧躺着,一巴掌拍到了慕游的大腿上,一惊一乍地道。
“寻找武大郎?”
慕游咧着嘴,把席子撤离了裴宙身边。
“呸,你找他做什么,是先帝典衡。”
裴宙将提起袖子挡在腮边,窃窃私语道。
“可有线索?”
慕游从席子上坐起身来。
裴宙吸吸鼻子,开始酝酿情绪,而后娓娓道来:
“这典衡说起来,还跟我有一道师徒名分,那白玘还是我亲手牵线搭桥找的徒媳妇。
听说帝妃有孕后,我那徒儿,陪着媳妇儿回凡间,归宁省亲,便便便再没有回来呜呜呜,我那徒弟是有点笨,但认路是没问题啊!
我掐掐指一算,他飞升之前已经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了,仙缘里只差一劫。现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已经已经”
见裴宙戏精上身,慕游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耐烦的道:
“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裴宙像只苍蝇般搓搓手道:
“第一,帮我查清楚真相,我那徒弟究竟是死,是活?
第二嘛,若是死了,究竟是死于那道雷劫,还是被奸夫杀害,死因得查个清楚。
这第三,不论是人是鬼,请帮我把他带回来,呜呜呜呜”
“既然珀珺和白玘不能摆脱嫌疑,便从他们身边人开始查起,如何?”
慕游不再理会裴宙的小剧场,自顾自的谋划起来。
“怕是不行,珀珺为人孤僻,行踪不定,在天庭里,连个贴身侍从都没有。
而白玘为司幽国公主,你若孤身前去司幽国查探。
想必国人不会为了你一个非亲非故之人,背叛他们的国主。”
裴宙立刻打消了对方的计划。
“也罢,免得打草惊蛇。”
慕游叹了口气,竖起耳朵接着听裴宙给的线索:
“我暗中查探到,司幽国国主白醇厚,实则有两个女儿,那白玘还有一个胞妹,名为白慈,只因,双生子在巫觋成风的民俗中,是为不祥之兆,那白醇厚,终日只准长姐白玘在外抛头露面,而将白慈囚禁在深宫里。故而父女,姐妹之间积怨已深。你或许可以从她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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