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风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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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突然亮堂起来，明晃晃的火把仿佛要把这家酒肆点燃了。

镇上的灯火大多已经熄灭了，本来还留在这的人家就不多，夜深了只剩下这家小小的酒肆在河边，远远望去，灯光在水中飘摇。

“大人，就这里还有人。”一个兵士过来禀道。

他们是替将官前行探路的先头兵士。

将官停下来，看着这间建在河边随时会被河水冲散的酒肆。

没想到这个时候这里还有人，其内阵阵畅快的笑声传出，听着像是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虽说没有丝竹弦乐也没有喧闹，但也太过份了。

“进去搜。”将官说道。

兵士们看一眼酒肆，纷纷下马。

酒肆的掌柜熬不住已经去睡了，任凭这些少年胡闹，店内也没什么值钱的，简单的案几搭着几条长凳，值不了几个钱，少年出门带了好酒也带了煮酒的书童，这是世家子弟出门的做派，只要他们别把店拆了。

但此时要拆店的人不是这群少年，反而是这些面色阴沉的兵士，他们蜂一般涌上去。

这也惊动了厅内的人，少年们脸色大变，他们都是世家子弟，平时也见过官差兵马，并不畏惧，很快回过神来。

大厅当中的一人，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背对着人在投壶，他左右手各执一只竹矢，一个转身，他的手往后高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两只竹矢分别哗哗落入两耳之中悬与壶身之侧。

这是难得一见的背身贯耳，换在平时，此等技艺会立刻赢得一堆叫好声欢呼声，但此时，厅内安静，无人欢呼。

“好。”那位听到诗书就头痛的云谷少爷不理会这些官兵，叫了声好。

为首的将官抚掌走进去，“公子好技艺。”

场中的林成顿了顿。

这些官兵突然闯入扫了他们的雅兴，这让少年们心生不悦，“你们来干什么？”

这也太目中无人了，将官的神情微微一僵，“我们当然是奉命搜查。”

“奉何人之命？搜查什么？你们这样半夜调兵就不怕上面怪罪责罚。”少年们不惧怕问道。

上面？将官当然心知他们所指，他们指的是大同府最大的将军，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今晚就是为这件事而来的。

“自有调令。”他喝道，“这些机密事不是你们能问的。”说罢，环顾大厅一周，视线在少年们面前的案几扫过。

案几上堆成小山一般高的银两。

“倒是你们，大半夜的做什么？”将官面上露出一丝讥笑。

这意味深长的质问吓不到少年们。

“你没看到吗？我们在行风雅之事。”云谷少年说道。

这场面的确很风雅。

“投壶？”将官用手指着案几上的银两，“那这些是什么？”这分明就是赌啊。

这般不识趣咄咄逼人，少年们也怒了。

“我们不是赌，我们在下注。”

“赌怎么了，花的又不是你家的银子。”

少年们还要嚷嚷争辩几句，西宁侯世子抬手制止走出来，“在下西宁侯世子，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他开口直接表明了他的身份，开国时所封的侯爵大多已落败，只剩下两家了，西宁侯府能够经久不衰，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是西宁侯尚了安成公主。

将官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还是朝人施礼道，“可见有闲杂人等经过？”

西宁侯世子也严肃地摇摇头，“没有，镇上的人家快走光了，这里也鲜有人来，你可以去问店家，店家可以作证。”

将官一面沉吟想着他说的话，一面道，“不管怎样，我要将这里搜查一番。”

“大人请自便。”西宁侯世子让开，派人去把熟睡的店家掌柜叫醒。

掌柜胡乱穿了件衣衫匆忙赶来，兵士举着火把，里里外外里三层外三层将酒肆搜了个底朝天，这番大动静惊醒了镇上为数不多的几家住户。

又有狗吠，鸡犬不宁。

“出什么事了，来了这么多官兵？”

夜深惊动起来的住户，让四周也变得嘈杂，没搜到人，将官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再看厅内的少年们丝毫没有受影响，还在投壶。

只不过此时投壶的少年换了一个人，是刚才对他毫不客气的那位云谷少爷。

“还是少年好啊。”将官带着几分羡慕嘀咕一句，一夜搜查未果，他在店家掌柜的点头哈腰虚扶之下，转身上马，一行铁骑沿街疾驰而去。

因为先前有将官的质问，他们不好再继续下去，毕竟是赌，只不过赌得比较风雅罢了，少年们吩咐书童将案几上的银两收起来。

“云谷少爷，有林公子的珠玉在前，你这样就不够看了。”冯公子举着酒杯笑道。

云谷少爷不服气，将手中的竹矢丢给冯公子，“你有本事，你来。”

冯公子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我已经自罚三杯了。”

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自愿服输，这个软蛋，刚才官兵搜查，他话都不敢说，少年们低低笑成一团，有少年过来向林成讨教投壶的技艺。

林成谦虚地一一解答，“我和你们一样，只不过我在射礼这方面有些天赋罢了。”

天赋？

他语气看似谦虚，实则一点也不谦虚，天赋这个东西怎么说，跟人比天赋，要气死人。

少年们肺都要气炸了，握紧拳头纷纷想要打人。

西宁侯世子知道他们并不是真的要打人，笑着拦下了，“你们别忘了这是我们京城的投壶公子。”

颇有些把人护住的意思，“今晚就到这里吧，散了散了。”

因为刚才官差兵马的打岔，少年们也无心再继续下去，纷纷带着书童离开了。

西宁侯世子临走前拍了拍林成的肩膀，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华境很紧张，目送着西宁侯世子的马车渐渐看不到影了，才吐了口气，“世子是不是看出些什么？”

他的神情有些迟疑，刚才官兵来的时候西宁侯世子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他心里有些拿不住。

“人都走了。”华境这才轻松一些，转过头来，“现在必须要找大夫。”

“还不能找大夫。”林成说道，“至少不能在这里，让你给我找大夫。”

华境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啊我啊，还分得这么清楚。”

林成杀了人，杀的还是大同府的大将军，他委身于此，做了一名县令，一方县城的县令保不住林成。

“因为你得做官，做一个为民的好官。”林成说道，“我不能让你因为我没有官做。”

县令这个官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华境看着自己失笑，“我这个官可有可无，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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