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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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得没错，银，事情的发展的确超乎我的预料，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没有人可以洞悉一切，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无所不知的神。”

是“还”没有么，市丸银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虽然事态的发展出乎意料，但他感觉此事并未对蓝染造成任何影响。不，应该说，是没有造成任何负面影响，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市丸银感觉面前的蓝染和以前有少许微妙的变化。

“看来是我多虑了呀，无论计划出现任何问题，想必蓝染大人都会轻易解决的。”

“不能这么说。银，所谓计划，就是在真正达成目的之前，无论出现何种意外因素，都需要慎重地考虑周全才行。对任何人来说，成功都不是必然的，任何意外都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失败。”

“哦？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么，可是，这次虚圈之行既然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为什么我会觉得蓝染大人并未介怀，反而像是非常愉快呢？”

听到市丸银的提醒，蓝染这才发觉自己的笑容似乎比往日更愉快了一些，也许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多了一点点，连他自己都未能发觉，但是观察入微的市丸银却能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这是当然的，”蓝染微微一笑，并未掩饰自己的态度，“举个例子好了。银，假如现在的情况是双方对弈，在轻易战胜庸手和施展全力战胜势均力敌的好手之间，你觉得二者，哪一种更为有趣？”

“啊，我明白了，那自然是战胜势均力敌的对手能获得更大的成就感。”

“正是如此，你不觉得如今的棋盘上所有人皆是棋子，无人与咱们平等对弈，少了许多乐趣么？”

市丸银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您是说，虚圈的那一位可能会来到棋盘上与我们对弈吗？”

“不。对方的确具有这份资格，但现在充其量不过是一枚比较强力的棋子而已，同样是可以被利用的对象。这场对局，现在还远远未到分出胜负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只是精心思考下一步如何落子，然后静观其变而已。”

市丸银点点头，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但是心里仍旧有些疑惑之处。

“那么，蓝染大人，依您所言，谁最有可能坐到我们的对面，成为我们的对手呢？”

“银，你还没有发觉吗？”蓝染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上方，“我们的对手，一直都在那里啊，只是无法用眼睛看见而已。”

………

尸魂界，九番队队舍，刚刚入夜未久。

“不！！”东仙要猛然从梦中惊醒，张开仅剩的左臂指向天花板，额头渗出大量汗水。

视野中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时隔多年，他久违地梦见了昔日的友人，那熟悉的温言笑语萦绕在他的脑海，令他的心一阵阵抽痛。

不，不对！他陡然从遐想中惊醒，对一般死神来说，断臂程度的伤势不会有生命危险，想复原也未必没有办法。但他今日所受的断臂之伤非同一般，他此前未能第一时间发觉异常，是因为自断臂后直至他返回尸魂界的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异状。

但是，东仙要由于状态虚弱而早早躺下休息，此刻却因断臂的阵阵灼痛而惊醒。

而且这股痛楚愈发强烈，仿佛有一团烈火在伤口处蔓延，缓缓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家伙，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东仙要感到一阵后怕，口中发出难以抑制的闷哼，他想强撑着坐起身子，可异常绵软的身躯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也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都艰难无比。

这时，身体的诡异变化仍在继续，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自断臂处钻了出来，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猛然攫住了他的心。

一线微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起初，那是如萤火一般微弱的光，光线逐渐变得强烈，散发出美丽如幻的清冷之色。

东仙要仰躺在地，左手死命攥紧胸口的衣襟，竭力忍受这份蔓延全身的剧烈痛楚，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这份灼痛毫不在意，就仿佛接纳了这份痛楚的侵蚀一般。

他的意志一旦不加抗拒，这份突如其来的剧痛也跟着偃旗息鼓，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无影无踪。

他沉默了许久，才意识到落入瞳孔的那份难以形容的美丽是月光。

自己竟然恢复了光明！东仙要一时难以置信，他伸手抚向自己的右眼，他能感觉到这只眼睛奇迹般恢复了光明。可是，他的手触摸到的不仅是一只完好的眼睛，还有一种覆盖小半张脸的坚硬物质。

东仙要的一颗心骤然跌至谷底，力气不知不觉恢复了，他缓缓起身，解开胸口的衣襟，果然发现自己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虚洞、面具，以及……东仙要颤抖着抬起右手，他原本失去的右臂，竟然重新长了出来！

但那绝非人类的手臂，异常苍白的肌肤和他原本棕黑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东仙要的心中不可抑制地涌现出诸多恐惧，各种诡异的念头纷至杳来。

“是那个家伙在搞鬼，他对我做了什么？他想把我变成虚，他想控制我！”

被敌人玩弄的恐惧让东仙要满心屈辱，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可怕预感，再这样下去，自己很快会沦为对方的傀儡，被那个少年用诡异的手段吞噬身心，彻底失去自我。

“不，滚出我的身体！”东仙要狠狠抓向自己的右臂，一把将其连根扯断，被撕裂的伤口再度涌出大量鲜血，将身下的被褥染上一片鲜红。

随着他粗暴地表示拒绝，吞噬他的那股近似虚的力量并未趁势追击，反而像是暂时退却一般蛰伏起来。犹如择人欲噬的可怕怪物，面对近在眼前的猎物，却并未选择猛烈出击，而是在一旁耐心观察，静候对方因为恐惧，自己失去反抗的意志。

这是名为猎手的乐趣，犹如猫戏老鼠一般，将弱小的猎物玩弄于鼓掌之间。

东仙要的意志既然明确拒绝了这股力量，他撕下的右臂也就化为轻烟缓缓消散，连他刚刚获得光明的右眼也再度陷入黑暗。

他奋力扯去脸上的假面，胸膛剧烈起伏，整个人满头大汗，仿佛刚从鬼门关外走了回来。

方才的对决虽然只是短短片刻的功夫，但是其中的凶险却是命悬一线，只要他的意志稍有松懈，没有拒绝这股力量的诱惑，他便会被其无情吞噬，沦为一头失去理智的虚。

东仙要喘息半晌，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虚洞还在，只是稍微变小了一点。

“原来如此，是我太小看他了……选择臣服而抛弃死神的身份，便能获得光明和力量，”看清眼前的局势后，东仙要不禁冷笑起来，“但是，我不会轻易屈服的，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愿！”

如今他的情况愈发变得敏感，这种近似虚化的状态若被其他死神发现，他很可能无法继续待在尸魂界。

他不由想起了多年以前，他与蓝染队长也曾对一些同僚做过类似的事，让对方失去死神的身份，化为失去理智的虚，最后那些人只能躲去现世苟延残喘。

如今，难道自己要步他们的后尘么……

老实说，他对死神的身份并不执着，甚至正好相反，他打从心底便厌恶这个身份，纵使抛弃掉死神之身也不会犹豫。

只是，他不能背叛蓝染大人，在这个尚未成熟的时间段，他若提前暴露自己的情况，势必会干扰到蓝染大人暗中酝酿的计划。而且，让他屈服于那个夺去他手臂的家伙，他打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

几天之后，虚夜宫大殿外的走廊上，妮莉艾露抱着一沓文件路过，莉莉妮特正巧从殿内出来，连忙奔了过去。

“妮露姐，等一下，你手中拿的是什么？”

“是莉莉妮特呀，”妮莉艾露回身看到来人，略微松手，将怀抱中的一沓纸质文件放低了一点，“这些文件，是陛下不久前吩咐下来的工作任务。”

“不久前？那说明他之前还在吧，现在去哪儿了？我找了半天都没见到人影。”

“是这样么？”妮莉艾露仔细想了想，“噢，他昨晚好像说过，最近打算出一趟远门，至于去哪里，我就不晓得了。”

莉莉妮特一听，不由撇了下嘴：“可恶，既然偷偷溜出去玩儿都不告诉我！”说着便朝空气踢了一脚，好像在幻想着教训某人。

“也许陛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吧。”

妮莉艾露好看地眯起眼睛微笑着，虽然某人昨夜的原话的确是嫌闷了，要出去散散心，但这话可不好在背后直说。

突然，妮莉艾露感应到一股凌厉的视线从下方射了过来，她定睛一看，发现莉莉妮特正以一种相当戒备的姿态审视着自己。

“怎、怎么了吗，莉莉妮特？”

“妮露姐，你刚刚说的是昨晚吧？那具体是什么时间呢？你和那家伙莫非整晚都在一起吗？”

“咦？”妮莉艾露愣了一下，慢了好几拍才弄懂少女的意思，顿时面红耳赤地辩解道，“不！不不不，你误会了，不是你想得那样！”

随着情绪激动的妮莉艾露稍显狼狈地矢口否认，怀抱中的纸质文件也随之散落一地，莉莉妮特死死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哼，那家伙每次都以‘时候不早了，小孩子该上床睡觉了’这等瞧不起人的借口为由把我支开，原来是陪着妮露姐彻夜鬼混。）

这便是少女心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念头，不知为何，她觉得非常气愤，一肚子无名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