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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的少女静静地站在那堆死去的年老丘丘人身边,垂下眼,将发间别着的洁白花朵取下来,放在稻草堆上。整个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
“公主殿下,您终于同意了吗?”一名深渊使徒站在荧的身旁,弯下腰恭敬地询问她的意见。
“过分专注地投入到对抗天理的大业中,反而淡忘了复国的使命……”荧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但是不难听出话里的那点自嘲,“的确,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她可以和“那位”直视,但是现在甚至不敢去看地上这些丘丘人面具下痛苦的表情。
“‘装置’即将完备,只需要等待殿下您的吩咐。”深渊使徒说道。为了这一天,他们深渊教团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甚至“公主殿下”还亲自去和“那位”谈判,这才争取到在这座遗迹放置装备的机会。
“有多少把握?”荧微微皱眉,在计划启动之前,她必须要清楚这个计划中的全部细节,这样才能确保计划万无一失。
提到这个问题,深渊使徒说话明显变得吞吞吐吐起来:“这个嘛……理论上的可行性,大概……”后面那个数据,他不敢说出来,怕被荧责难。
但是就算不说,荧也大致明白了成功率不高。她先是张了张嘴,想要发怒;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没有说深渊使徒什么:“算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不也是一样么,早已身处深渊了。”
话说完,荧已经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对‘他们’而言,与其活得毫无尊严,还不如早日回到‘循环’之中。希望下一次,不要让‘他们’继续背负……那些莫须有的罪孽了……”
“您的决断,是教团的幸运。”深渊使徒跟在荧的身后,谄媚地对荧说着。
在彻底离开这座遗迹前,荧向着那朵因提瓦特的方向看了一眼。哥哥,抱歉了,这次我还是没能乖乖听你的话,原谅我……
旅行者的转述到此结束,他想着荧离别前那个不舍的眼神,又好气,又难过。他的傻妹妹呀,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呢。从来都是如此,荧想要去做的事,身为她哥哥的自己都不会去阻拦,更不会去指责。
“这便是只属于双子的奇妙连接么……”听完旅行者的转述,戴因斯雷布陷入了思考,“听起来,他们试图利用某些装置净化诅咒,或许,就是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件物品……她似乎提到了复国,对么?”
“没错。”旅行者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对戴因斯雷布的问题点了点头。
“这个顽固的家伙,果然还是没有放弃……”戴因斯雷布觉得头疼,都多少年过去了,荧还是这么执着地想要让“坎瑞亚”重新活过来,“看来,深渊教团是计划用这个地方净化那些人身上的诅咒,想令它们复原,从而作为坎瑞亚复国的根基。”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越永渡突然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之前,是说的这个地方……那个池水,只能削弱诅咒,而不能净化诅咒,对吧?那么那些中了诅咒的老人,又怎么复原?”
“所以,他们这个计划,成功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戴因斯雷布冷笑一声,“作为与诅咒共存了五百年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诅咒是不可逆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特殊。强行祛除诅咒的话,除了痛苦,什么都不会得到。”
“执着于此,投入过多感情,只会越陷越深。最终像他们一样,陷入名为伪善的污泥之中……”戴因斯雷布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还是把心思放在更值得拯救的东西上吧。”
“我只有一个问题,”旅行者和戴因斯雷布对视,“我的妹妹,荧,她会在这个计划中受到伤害吗?”
戴因斯雷布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声:“我想,除非你的妹妹自愿,否则在这个计划中还没有什么是能够对她造成半点伤害的。”
“你知道吗,戴因斯雷布,有时候我会觉得你还真是讨厌啊。”这是这么久以来旅行者第一次叫戴因斯雷布的全名,这意味着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你总是从上而下地,去审视——甚至是审判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天空岛、深渊、七神……甚至是人类。你呢?你的立场是什么?”
“……”戴因斯雷布没有说话,一方面,他想听旅行者想说什么,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没有答案。
“我和我的妹妹,旅行过许多许多世界。我见过,在有的世界,人类把决定生死的大权交给一位女性,而那位女性选择放弃,之后被那个世界的人类辱骂了很久,很久……”旅行者很慢很慢地说着,自言自语,“我还见过,在有的世界,人类追求虚无的快乐,恳求他们的保护者不要将他们拉回到痛苦的现实中。”
“我见过人类盲目追求不可名状存在的世界,也见过人类被那个世界挺身而出的普通人保护得很好的世界。有那么那么多的世界,就有那么多人类的选择、人类的结局。戴因斯雷布,你呢?你就能完全知道这些中了诅咒的坎瑞亚人民,他们每个人的选择吗?”
“你和我的妹妹,你们都无权替这些人做选择。所以,戴因斯雷布,你又凭什么确定,这就是伪善呢?”
“……因为我无时无刻不和这种痛苦做着斗争,所以我希望他们尽早解脱。”戴因斯雷布,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么,你若是想去摧毁那个装置,就请你用自己的名义,而不是以其他人的名义,因为这是你想要的结局,不代表其他人。”旅行者说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当然,等以后和荧重逢了,我会好好对她讲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
围观了两人的辩论——或者说是旅行者单方面的观点输出更合适,越永渡和派蒙都还有点心惊胆战的,平时看旅行者都是嬉皮笑脸的,从来没见他发这么大火过,果然还是因为涉及到妹妹了吗?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回过头去摧毁掉那个装置吗?”越永渡抱着同样瑟瑟发抖的派蒙,小心翼翼地询问。
“对啊,不然呢?”旅行者很快又恢复成平时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仿佛刚才对着因提瓦特流泪对着戴因斯雷布发火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这个,你们要问戴因,毕竟做选择的人不是我,我无权干涉我妹妹的选择,我连当年发生了什么都只比你们清楚一点而已。”
于是越永渡和派蒙又眼巴巴地望向戴因斯雷布,期待对方能给个准确的回答。这感觉就好像家里俩大人吵架,俩小孩夹在中间难做人一样。讨好这个,又怕那个生气;讨好那个,又怕这个生气。
“算了,那就往回走吧。”戴因斯雷布此刻觉得自己像养了三个娃一样,大儿子叛逆期脾气爆,二儿子失忆了靠不住,小儿子又还小什么都不懂。他突然十分能理解为什么那位岩神假死之后在人间的壳子反而看起来那么沧桑了,带娃难啊。
没想到还没等几人走到之前那个房间,才刚刚看见那座倒立的城市时,骤然出现的强光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这是什么啊……”派蒙用小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大叫。越永渡也跟在它身边,闭上眼睛,眼眶里似乎有液体在凝聚。而旅行者淡定地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副墨镜,戴上去,隔绝了强光带来的刺激。
“糟了,是深渊教团他们!”戴因斯雷布反应最快,还好他衣服领口够高,遮挡了一部分强光,所以才没像派蒙和越永渡那样狼狈。顶着这样的强光,戴因斯雷布和戴着墨镜的旅行者看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星空状的黑洞,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深渊使徒。
“戴因斯雷布……”深渊使徒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旅行者和越永渡,“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纠缠不休,除了联合殿下的血亲,还拉上了监管者……”因为越永渡在这里,深渊使徒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庆幸还好现在越永渡闭着眼,要不然回去之后先不说会不会被殿下和“那位”责罚,光是“深渊”的教训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哼,只会逃跑的懦夫,是谁给了你直面我的勇气?”戴因斯雷布也是因为身边有越永渡和旅行者在,说起话来才如此稳得住气。
“不行,殿下的意志必须被落实,应当不惜一切代价清除干扰……”深渊使徒一想,横竖回去后都要被罚,还不如在这里先和戴因斯雷布打上一架,回去也好有个交代,“这次一定要彻底地……将折磨着人民的诅咒清除掉!”
唉。听到深渊使徒的话,旅行者叹了一口气。自己那个妹妹,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容易钻牛角尖,你看吧,自己当局者迷不说,还给她的部下也洗脑了,看来以后回家了一定好好好给她做一次心理咨询。
“如此可笑的意志,值得你用生命来拖延时间吗?你想坚持,那就如你所愿!”戴因斯雷布本来都已经打算和深渊使徒好好打一架新仇旧恨一起算了;没想到旅行者取下墨镜,反手戴在了越永渡脸上,往前踏出一步。
“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也骗到了。”旅行者取出自己的剑,剑刃上一点寒光,彰显着它的锋利。他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深渊使徒的身后,一剑刺穿深渊使徒的身体,“我妹在给你们进行员工培训的时候是不是没和你们说过打架的时候一不要废话而不要蓄力攻击?”
“你……”深渊使徒难以置信地想要转头看向身后,没想到旅行者把剑拔出来,又是朝着他的脑袋砍去,手起剑落,一颗不那么圆润的脑袋就滚落到了地面上。顷刻间,深渊使徒的脑袋和身体都化作黑雾散去,和那些死掉的黑蛇骑士一样。
旅行者利落地做完这一切,看见派蒙从指缝间露出眼睛,和戴着墨镜的越永渡一起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由得收起剑,偏了偏头,说:“愣着干嘛?装置都启动了,现在去摧毁它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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