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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金光善同样以光字辈取名,看似给予至高无上的荣誉,却明显与金子轩等辈划清界线。

金光瑶──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以金光善子嗣的辈份去继承兰陵金氏。

霍嫣在我之後出屋,见到他身影的当下悄然离开,不知我竟与他闹得不欢而散;见我颓丧归来,转述始末,她便怒道:「我管他是孟瑶还是金光瑶!说消失就消失,说出现就出现,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神神秘秘用什麽敛芳尊的身分来找你,是要显得他很了不起是吗?」

或许,在世人眼中,他确实很风光吧。

可他负伤被赶出清河聂氏,搭救蓝涣,潜入温氏卧底,窃取军事机密,蛰伏半载,刺杀温若寒,认祖归宗,甚至於表扬大会上当众与聂明玦、蓝涣结义,位列三尊,依旧落得个有名无实的身分。

他凭一己之力孤身奋斗着。我却只想着自己的委屈,忽略他也同样难熬。

「小姐,我受了委屈,你会愿意听我说,也站在我这边对吗?」

「当然!」

「可阿瑶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懊恼地撑住额头,「一路走来,他受的苦b谁都还要多……我是该多替他设想、多T谅他一点。」

霍嫣默默听着我反覆自语,略略向上看:「我觉得你压根就不是真气他。」

「怎、怎麽说……」

霍嫣用眼神示意我头上的玉簪梳。

我下意识地想挡,她却笑笑:「别遮啦。」

孟瑶也好,金光瑶也罢,只要本质没变,他都是我心中那个好儿郎;他越是刻意否认自己是金光瑶,越是让我觉得被蒙骗。

於是当他告诉我姓名、递回那支玉簪梳的同时,我便亲自戴上了它。

「仔细想想,聂大哥应该在S日之征时就见过金光瑶了,只怕他也跟你一样无法接受,才一直闷闷不乐。」霍嫣想了想,又提到表扬大会上三尊结拜一事:「但他最後既然愿意与金光瑶结拜,想来对他的评价也不算太糟──不对,他的辈份一下子就b我高了欸!」

我被霍嫣的结论逗笑,心境一下子释怀许多:「他刚回金家,金宗主想必给他安排了许多差事,得空我再去陪陪他。」

曾经的清河聂氏副使「孟瑶」既不复在,也是时候开始接受兰陵金氏敛芳尊「金光瑶」了。

继祭天大会、三尊结拜後,兰陵金氏为了弥补各世家於S日之征折耗的战力,特别筹备了许久未办的围猎大会,并将地点定在百凤山,这使群众又再次一面倒地夸赞金光善,表示能拿得出如此排场的也只有兰陵金氏,三天两头就有人往金麟台又是送礼又是奉承的。

聂明玦本就非趋炎附势之辈,不喜这种应酬,我却是怕与金光瑶见面的机会又一次落空,便忍不住想从霍嫣那里探点口风:「小姐,听说昨天有几位宗主都去了金麟台,今日又不知道轮到哪几家巴巴地赶了去。」

我正给霍嫣按摩,她歪在榻上一边吃樱桃,随口应了句:「谁理他们呢。」似乎没多大兴趣。我又道:「虽说咱们宗主是素来不整这些虚的,可奴婢听闻连一向勤俭质朴的姑苏蓝氏都备了礼呢。聂宗主既是三尊之首,与兰陵金氏的关系也不b从前了,若不送礼,反倒显得生份。」

「送不送,聂大哥自有考量吧。」霍嫣突然坐正身子,扭过头有些促狭地盯着我:「咦──安儿,你什麽时候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

这话问得我耳根直发烫,低下头嗫嚅道:「这……小姐!你不知道,金麟台管得严,无事不可乱进乱找,我……我就是再想去见他,也找不到什麽合适的理由……」

霍嫣眼神一亮,「哦」了一声,又继续吃起樱桃。我心里焦躁得很,又不好再提,只见她取来手绢擦了擦手,便催着我下榻:「走!我带你去找聂大哥!」

霍嫣风风火火地将我拉往聂明玦屋内,我见了他,心虚地直低着头不敢看他;霍嫣却是坦然娇笑:「宗主哥哥,嫣儿有一事相求!」

「这麽着急?你且说来,能帮的,我一定帮。」

聂明玦脸sE立刻和缓下来。

他对霍嫣一向有求必应,前提是她从来不会提出什麽任X的想法。

思及此,我真怕她因我被连累,却听霍嫣将我方才那套说辞照搬了一轮,方开口:「大哥,咱们也送个礼给金宗主怎麽样?」又将我推到身前,「如果怕人多不方便,就让安儿去拿给敛芳尊代为转交,行吗?」

聂明玦听到「敛芳尊」三个字时眉头明显地跳了跳,随即将视线投S到我身上。

「你想去吗?」

我猛一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不是你自己的意思,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我想去。

我想去,我想见他。

我将内心渴望了千百次的愿望倾诉而出:「霍安愿意!」

「安儿,我说过,别总把自己当仆人。」聂明玦见我激动地朝他拜跪,不由叹了口气:「S日之征後,我确实没怎麽关心金光瑶的情况,这次你就以替我送礼的名义前去找他……他若真有心,自然明白接下来该怎麽做。」

「慢着!这里是芳菲殿,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我见的世面虽不多,毕竟也是去仙家之间走动过的,深知如何应对进退方不致失了礼数,使家族蒙羞。岂知我才走到中庭,连芳菲殿的边都还靠近不到呢,就远远被两名守卫一左一右横着剑挡了下来。

又想他们不认识我,自然防备,便取下腰间令牌,亮出清河聂氏的家徽:「两位行个方便,聂宗主遣我来给兰陵金氏送礼,劳烦通报一声。」

「送礼该去找我们宗主,在这里面的可是敛芳尊!」

那人看都没看便催促着我快些离开。猛一推,我差点扶不住装礼的锦盒。

我心里一GU不服输的气焰燃起──同是家仆,我的身分是尊贵不到哪里,却也并不b他们低!──便高举令牌,厉声道:「见执家徽令牌者如见当家宗主,你们有什麽理由拦我见敛芳尊!」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另一名家仆也急了,二话不说两人便上手要将我架出去,却仍无法止住我的呼喊:「放开我!我要见敛芳尊!」

「放开她。」

随着一声傲慢的男音,两名家仆随即放开对我的箝制,毕恭毕敬地朝其行礼:「金公子。」

我虽不曾见过此人,可兰陵金氏的「金公子」毕竟不多,除了金光瑶以外,便剩下金光善的嫡子金子轩与他的堂哥金子勋。

都说金子轩在世家公子榜上仅次於蓝涣,相貌品X也应该都是极好的;既如此,眼前这个贼眉鼠眼,看上去略显轻浮的男人,只怕要是後者。

「清河聂氏霍安,见过金子勋公子。」

「……原来你就是那个霍安啊。」

这句话使我没来由生出一丝恐惧。我在兰陵金氏已被多少人熟知?又是什麽样的印象?金子勋的语气为何带着轻蔑?……

「下人不懂事,还请霍安姑娘不要计较。」金子勋语气丝毫没有歉意,趁我不留神便将我手上的锦盒一手抢过,「行吧,这礼呢,我会替你交给叔父,你可以走了。」

我不肯走,我怎麽可能愿意走!

我是来见金光瑶的,这份心意,不是让你们恣意驱赶、呼来唤去的!

「我要见他。」

那两名家仆慌慌张张地想向金子勋求救,他则不耐烦地侧过头。

「我要见金光瑶。」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婢nV,还想见他?你当我们金麟台是什麽地方!」金子勋喝住我试图拿出令牌的举动,「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就快回去把令牌还给你们家赤锋尊,别在这里虎假虎威地吓唬谁!」

我惊恐、愤怒,甚至想哭──我以为我能问心无愧,无论是何出身都不要紧──这些人却一次次地告诉我自己有多不堪。

令牌被紧紧捏在我的手心里,渗出了血。

在我因泪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与他们格外不同的金星雪浪袍,如一片生机般盎然在我的眼前。

他朝我抛来一个痛切的眼神,随後便转而怒瞪那两名家仆:「霍安姑娘虽无显着名份,可聂宗主依然将其视若己出,你们对她拉拉扯扯,如此为难,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让金宗主脸上无光,又陷我於兄弟情义不忠?」

见金光瑶如此训斥,一旁的金子勋早已被挑起怒火,喝道:「金光瑶!你别指桑骂槐的,有什麽不满就说,少在我面前教训人!」

金光瑶这才好似看见金子勋一般地大惊:「子勋,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才从父亲那里回来,下人们便这般不懂事,现在我回来替你教训他们便是了。」又巧妙地拿过锦盒,堆起笑来:「霍安姑娘是我邀请来的客人,子勋若还有什麽事,不如待会儿我再去找你,如何?」

「不必了!」

金子勋冷哼一声,摔了衣袖便走。

确认金子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所及後,金光瑶随即护着我向殿内走去。

我任他将我扶到床沿,眼里还凝着未乾的泪,犹如惊弓之鸟,丝毫听不见他的安慰。

明明是朝思暮想的人,明明他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阻隔我们的不是金麟台与芳菲殿。

是原罪。

直到现在,我才真实地T认到,他就算想,也早已经不能是那个可以守在我身旁的孟瑶了。

他有金氏中人需要背负的责任,有太多的权谋手段去完善「敛芳尊」这个身分。

而我,小小的侍nV霍安,本就跟「金光瑶」一点关系都没有。

或许我该感谢那两名家仆与金子勋,如此血淋淋地使我认知到自己的天真、幼稚。

「……安儿,你到底怎麽了?别吓我!」

「金光瑶,」我直呼他的名讳,「我问你一个问题。」

「好,你说!」

「我好累。」

他愣住了,彷佛他早已准备了千万种方法来回答我的疑惑,却等到我的一句肯定。

「你告诉我要怎麽做好吗?」我搭上他的手臂,进而抓住,激动地摇晃:「金光瑶!你告诉我,我要怎麽面对你……我要怎麽做,才可以找回我一开始喜欢的那个你……」

我的呜咽淹没在金光瑶的怀抱里。

「是我的错,是我不好,安儿……我让你受委屈了!」

金光瑶是不是在哭,我不知道;可我总认为,他适合笑。

但绝不是强颜欢笑。

而我,也亦然。

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叹了口气,随後猛地推了他x膛一把:「你才知道我多不容易!这次为了见你,我可还央着小姐带我去求聂宗主呢……就你们兰陵金氏家大业大,规矩多……」

「你去求大哥?他……他可有为难你?」金光瑶顿时紧张起来,握住我的手不停搓r0u。又瞥见我的令牌,方又喃喃:「是了……大哥应该是同意你来的……不然他不会把聂氏令牌交给你……」

当初他因私杀费戊与聂明玦关系恶化,虽说後来结义为兄弟,聂明玦仍过不去那道坎,否则也不会对我百般叮咛,留意金光瑶。

我十分希望他们能放下芥蒂,便出言试探:「当初在不净世的事情……」

「祭天大会那日,我便与大哥交代费戊都g了些什麽肮脏事。」

他的目光十分悠远,彷佛回到了半年前。

「……你恨聂宗主吗?」

我问,而他摇摇头,自嘲地笑道:「我知道,一旦在他心里留下W点,再怎麽洗白,也总会留下痕迹……但既然他愿意让你我相见,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凝视着他,说不出有哪里不一样,可我仍选择依偎他,相互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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