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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仔细想过是不是要挽回,”岳薇之说道,“因为一直是我做出的选择,”岳薇之无奈地笑着,“所以我没资格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况且……
她对邵天,究竟算是哪种感情……
“他是……什么样的男孩子t……”尹君儿试着顺势往下挖八卦。
“他是我交往过的男朋友,”岳薇之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很特别……与你的辰曦、叶烨都不同的男孩儿……”
尹君儿耐着性子在听,其实心中早已泛出不悦,她不喜欢岳薇之用辰曦和叶烨拿来跟别人作比较。
“邵天在学校的时候,功课还算不错,可是他性子太野了,心总也收不住,像匹驯不服的野马,到处闯祸、毛毛躁躁、横冲直撞,老师和主任们都讨厌他,这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喜欢这样的人啊,”尹君儿一时接不上合适的话来,在她本人心里,是不屑于这样一味顽劣任性的男生,譬如她自己的亲弟弟。
岳薇之笑着没有出声:
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而是和他相处太久了,以致于身上沾满他的味道……
她不禁回想起二人拖了许多年后,正式分手的那天下午……
瑟瑟海风中,她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点儿,蜷在沙滩上,心脏冷冰冰的,手指头上一丝温度也没有。
“我不是不喜欢你……”她绝望地看着他。邵天不说话,她满腹的心里话都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我不是不想……”
她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知道。”邵天冷冷地看着她,“但又怎么样呢?我们……还不是不能在一起。喜欢不喜欢,结果反正都也是一样的……”
一样的,怎样都是一样的……或早或晚,反正迟早要分开。
不如不见……欢乐越多,扣在他心头的枷锁收得就越紧。
他可以没有她,但受不了的是这份思念的侵蚀和折磨。
年龄,是在17岁,地点,是在街角的社区公园,季节,腊月初八……
当年,那时年少、别样落花流水……
“叫我出来干什么?”邵天打着哈欠,惺忪着一双肿的不能看的睡眼。
“话到嘴边,也就全忘了。”岳薇之淡淡地。
邵天仔细看她:“那你三更半夜把我叫出来吹风?”
“我不知道,”岳薇之扶着秋千坐下,“我疼。”
邵天正在打着的哈欠突然停下,声音闷闷地:“哪儿疼?”
“心疼。”岳薇之轻轻闭上眼睛。
“神经!”邵天后面紧跟着一句脏话,“你们有钱人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没事儿闲的是吧?三餐不济的人排着队都看不见尾巴!给你些受苦受罪的活儿试试,到时候栽在枕头上闭眼就能睡着,手脚肿得跟萝卜似的,看你还有空没有无病呻吟着什么‘心情’!”
自顾自说到这里,抬眼看岳薇之眼眶串串水光,知道话说得太重了,才讪讪地点了一根烟,兀自吞云吐雾。
“邵天,”岳薇之眼神涣散,“你是个什么人啊……”
“我就是一粗人。”邵天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不是。”
“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你懂生活吗?”
“你不是知道我是怎么生活的。”
“如果是你理解的‘生活’,”岳薇之轻轻地笑,“我知道,吸烟、喝酒、打架……这就是你的生活。”
邵天邪气地笑,笑得漫不经心。
“我小的时候随着外公在德国待了三年,可骨子里没变。”岳薇之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他们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用德语和他们聊天……从日常生活到政治、艺术,我好像领会着他们的思想、拥有和他们一样的追求……可心底却另有一套思想体系支配着我……有两个我在斗争,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邵天似乎快要睡着了。
“你知道人格分裂吗?”岳薇之口气淡淡地,内容却格外诡异,而且在说这个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是格外严肃认真的。
“我不知道。”邵天打着哈欠,他只觉得这样的任性是一种无聊。
“你知道。”岳薇之却是十分地坚持要对方回答自己的“无理取闹”。
“不知道。”邵天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所说过的话。
“你知道!”岳薇之固执地说。
“行,”邵天懒得跟她争辩,“你说知道就知道。”
“你骨子里不是这样放纵不羁,”岳薇之并不去看他,“你表里不一。”
她感觉得到,一直感觉得到,邵天骨子里太骄傲、太自负,却有着值得自傲的资本……他正气,有很深的素养,和一般的混混痞子不一样,这些既是用不羁的穿着和粗鄙的言行,也掩盖不住。
“呵,你的确看走眼了,我骨子里就是这样。”
“你不是。即使你有许多事情可做,每一天都要忙得脚不沾地,你的心还是寂寞……”
邵天“忽”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吓了岳薇之好大一跳。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邵天不安地来来回回躲着步子走着,“你,要不是你是女人的话,照着这么话多又黏人的性子,我早就不待见了……行,我有事,大小姐,我没有那个闲工夫陪着你们有钱人玩儿这种茶余饭后吃饱了没事儿干的语言文字游戏!不能奉陪!”他使劲儿地踩踩鞋子上头的落雪,把吸了一半的烟头丢在雪地里。
而后,就这么着,他将岳薇之一个女孩儿家家,深更半夜地独自一个人丢在了空荡荡的街心公园儿里……
直到看着他走得彻底瞧不见影子了,岳薇之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儿来。
岳薇之开始后悔认识邵天,也许他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痞子。她觉得约邵天这样一个不靠谱儿的男孩子出来聊心事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委屈了一夜,默默抽泣了一夜,岳薇之果然不负自己所望地得了重感冒……
等到她再回到学校去上课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以后了。岳薇之的生日是6月1号,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大日子,但却着着实实地是个节日……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个带病过的生日,眼泪鼻涕地淌个不住,喉咙口像是有水泥封着,咽个口水都像是吞刀子似的疼……不知道那个天杀的混蛋曾经说过:生在六。一这个“好日子”里头,难怪一辈子跟个长不大的小屁孩儿似的……
想起某个混蛋来,岳薇之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看来是感冒还能好利索,后遗症倒不是很清闲的。
才回来上课的头一天,适逢六月五号。但凡在上学的或者曾经上过学校的人都知道,每年的六月上旬是个极大极为重要的关键时刻……高考年年有,每年六月七、八、九,这些个大日子并不需要刻意地去记忆,却能够成为生之为人一辈子都望不到的“纪念日”,甚至有些人半辈子记不得自己儿连同父母的生日,也是一样可以牢牢地铭记着这几天儿的……所以每年一旦进入这个六月,应考的学生们就会情不自禁地变得神神叨叨,也不晓得是在小声背书还是在诵经求菩萨……总之一个个都是变得精神紧张,像极了上足了发条的闹钟。
六月五号中午十二点以后,学校就可以打扫整理、清校放假了。
岳薇之身为团支书,少不得又要晚走,报修、清桌洞,监督值日、交钥匙,一应儿负责到底才算了呢。至磨蹭到下午一点半,整座教学楼里都没了人声,岳薇之午饭都还没吃着,前几天的感冒发烧也才刚好了,正晕晕乎乎的,出了学校大门口却看见“小痞子”邵天正要死不死地等在那里,背倚着一棵长不成材的树不丁不八地站着,生得精明实则无脑的长相,瞅着她“呵呵呵”讨好地傻乐。
岳薇之看着了他,一瞬间头疼脑热地更厉害了。
她也不睬这个人,只想着绕开了他,快步走过去,当做没有看见或者干脆不认识,也就完了。
可是那没脸没皮的“小痞子”邵天有哪里是个不会软磨硬泡的人呢?
“别走那么快啊,生病初愈的人,走得快了又要出一头的汗,给风吹着了,又该重感冒了。”邵天陪着笑脸。
“……”岳薇之不理他。
“咱们先吃点儿东西去吧,我从上午十一点就等在你们学校门口儿,也没见着你出来,中午饭也还没吃呢吧?”邵天继续陪着笑,自言自语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街角儿对面新开张了一家粥铺,喝点汤汤水水的最养人了,你也爱喝那个。里头的餐点也很不错,我昨儿在这边儿转悠了一个钟头,你们学校附近真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也就这家还算不错。今天上午刚领到了上个月的工资,加上拖着欠着才拿到手里那上上个月和上上上个月的一点儿钱,足够给你买点好东西了……”
“……”岳薇之低着头,也看不出的表情来,只是不和他说话。
邵天见她不理会自己,也不跟着自己走,就伸手过来牵她。
这一回,岳薇之终于不能不开口说话了:“你有事儿说事儿,别拉拉扯扯的!”
虽然还是冷冷冰冰的,却到底是肯和他交谈了,邵天心底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倒是想和你好好说说几句话,可是你一直板着脸不肯理我呐。”
岳薇之侧过头去,眼睛只瞧着别处,又不言语了。
“你下午是不是没课?咱们好好去到处逛逛玩玩儿。”邵天只一心哄着她,也不着恼。
“哎呀,要说起我来还真是命苦,老板盘剥抽佣压榨得厉害,这小半年儿工资就没有一个月按时到账过……我起早贪黑辛苦玩儿命的血汗钱儿从来就没有顺顺溜溜地拿到手里头过……岳薇之,你说这些万恶地‘吸血鬼’们都生着什么铁肝石头心呐啊……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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