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彼此不愿割舍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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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别任性，你该回去了。美美……

我不！

美美！

姐……我不想回去……

别任性。

我累了……太累了……姐……

人活着，没有谁是真正轻松的。

可这个身体明明是你……

美美！……你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你忘了？你要失信？你要姐姐伤心？

我……我不想姐姐伤心……可我也不想再让自己伤心了，姐，我的宝宝……美美的宝宝……我永远失去他了……我以为这世间终于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我以为我终于不必再孤单了，可是……可是……可是到头来，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美美，傻瓜，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啊，你还有姐姐啊。

我还有姐姐……是啊，我还有姐姐……可是姐姐，在我冷的时候，在我害怕的时候，在我被孤独追得无处可逃的时候……姐姐你……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吗？

美美……

姐，美美真的太累了……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长这么大了，知道了世间没有完全的公正和绝对的善恶，知道了人和人的缘分不能强求，知道了很多很多事都无可奈何……知道的越多，就越是难过……为什么？！我爱他，他也爱我，为什么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我要是许美美？！为什么你要把这身体给我？！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儿？！为什么不让我离开……难道……难道留我在这人世，就是为了折麽我的吗？我爱的人不能爱，我喜欢的人又一再伤我负我，我的姐妹嫉恨我，我的父母讨厌我……当初我醒来时，他们的眼神……他们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借尸还魂的怪物！他们到现在都不愿认我啊，姐姐……不是美美硬要留下来的……不是美美要霸占姐姐的身体……姐姐，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美美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活着，整个人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我是许美美，可我又不是许美美……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美美……美美你听我说，美美！

姐……求你了，让我走好不好？

走……去哪儿？

离开这里，去哪儿都好……或者，干脆就这样消失掉……

气话！

我真的受不了……我不想再……我求你了姐……

傻瓜，求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神仙。美美啊……你说这话，是要自尽的意思吗？你是想说，反正你消失了，这个身体依然还有一个灵魂可以依靠，就不算是自杀，对不对？你这个小傻瓜！

姐……

难道你忘了，当初你醒来时，石磊是怎样的反应，爸爸妈妈又是受到了怎样的打击……难道你要让那样一场悲剧再次重演？！

姐姐……姐……

你忍心看石磊再寻死腻活一次？你忍心再让徐欣然抱着你哭上几天几夜？你忍心让这么多年来陪你一起走过的好朋友们面对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你忍心……看着李煜一辈子心如死灰地活下去？

姐……别说了……

美美……生命本身就是悲伤而又温暖的……命运只能捉弄人，却并不能使人放弃，最终使人放弃的，是人自身的软弱，而不是人的命运。你既然知道这世上很多事都无可奈何，就该明白去与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

现实只给了我们生存的权利，却没有给我们权利去问为什么。

可我要怎么去面对这个世界？我要怎么去面对自己，面对我爱的人？

真心以对，就足够了。

轻轻的，轻轻的，她睁开眼……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张病床，不同的是，她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煜……她在心底轻声地唤他……煜……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小心地触碰……鼻子……嘴唇……下巴……这个男人，我能拿什么去爱他？真心以对……真的就够了吗？明明，连我这个人都是假的，为什么心底的痛楚竟是如此真切？……

鼻尖痒痒的，唇上痒痒的，然后是下巴……冷不防一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根调皮的手指。

“啊……”她低呼一声，想把指头抽出来，却被他反手一拽，一只手被困入掌心，整个人都被另一只胳膊死死地锁进怀里。

“你……”她瞪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却没有睁眼……长眼睫抖了两下，好似不敢。

睁开眼，看到的会是……谁的眼睛？

“煜……”她轻唤一声，还想说什么，嘴却在瞬间被唇封住……抵死缠绵。

快要……窒息了……她推他，他却不肯放过，直到要昏厥，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两个人急促地喘息……什么都不用说，眼角已有泪凝结……

小美……你吓死我了……

你怕什么？

怕睁眼……看到的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你怎么办？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也许会抱着你推开窗子跳出去……

呵呵……你不会的，煜。

如果不是你，我会。

何必呢……你何必……

他看着她，微微地一笑，所有的酸楚道尽，默默地将她拥紧，再拥紧……

“煜……”她呻吟一声，“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你这个狠心的草包脑子！”

“狠心……草包……呵呵，李煜啊，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的？你可真掉价！”

“是啊……是很掉价。”

“我是你人生中，最大的败笔，是不是？”

“……不是。”

“怎么不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

“煜……你恨我吗？”

“恨！恨死你了！恨你让我一个人苦苦熬了这么多年……恨你这么多年怎么忍心让我以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小美，单相思的滋味很苦……别再让我一个人了。”

“你以后，不会是一个人了。”

“真的？！你肯……”

“你不是已经有娇娇姐了吗？”

“你……”

“煜……别骗自己，除去许美美，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个女人能让你感到心疼的。”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李煜，你是小孩子吗？怎么忽然这么幼稚？一点都不像你。”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

“你应该……都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你是许杰还是许美美还是别的什么……你就是个女鬼……”

“可是我在乎！”她抢白，“煜，我在乎。很在乎！”

“小美……”

“煜，你爱我吗？”

“爱！”

“这就够了。”

“不……”

她轻轻捂住他的嘴，笑笑，“有些东西……得到了，也未必能珍惜得了。李煜，从来就不是许美美一个人的……对不起，我既不够自私，又不够勇敢，说白了……是不够爱你。我可以为你死，却不敢和你一起面对那样华丽又虚无的上流生活……我知道你一定会竭尽所能包容我满足我，可是那样，你一定会很累很累……换做我包容你，也会很累。我把最干净的爱给了你，然后四处寻找那个能够和我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人……却寻得满心伤痛……呵呵。煜，有时我也想，也许，这些伤痛就是我的报应吧……这世上不会再有人像你这般的爱我宠我，可我偏偏不能……伤了一个李煜，一样，会有其他人来替你报仇的……”

“别胡说！”

“我是说真的。其实我心里……一直一直，都很怕……你还记得樱芳吗？”

他想了想，摇头。

“我大学时的舍友，你参加过她的葬礼……”

葬礼？“她……是不是有个妹妹……”

“就是她……她就是露露的姐姐……她们为了一个美丽的传说到后山去找萤火虫，结果，遇到一群醉酒的流氓……樱芳她很纯洁也很保守，她有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她经常说，他们约好要将自己初夜在新婚之夜献给对方……可是……”

“因为被人玷污，所以她跳楼自杀了？”

“是啊，你都记起来了……因为她被人玷污，她的男朋友要跟她分手，她就从那么高的地方飞了下去……像一只鸟。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很怕……怕，怕一切的不可预知。那个时侯……我真的很想你……疯了一样的想你……可你远在美国。我做了一天一夜火车跑去找西门浩……把自己的初夜给了他。”

手臂突地一紧，她听到了某种分崩离析的声音。

她笑了笑，把脸贴在他胸膛上，“是啊……其实，我就是这么脆弱的……胆小又脆弱……我怕自己会和樱芳一样……女人，到底要怎样守住自己？是不是那个所谓的第一次，真的就重过一个人的感情，灵魂，甚至生命……太荒唐了！我不想自己那样……可是，两个人离得那么远……我害怕。”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你怕一个人……当初，我要带你一起走，你不肯，我要留下来陪你，你还不肯……”

“我怕啊……比起那些未知的一切，我更怕依赖你！煜……这种依赖，会要人命的……”

他深吸口气，“你这个草包……”

“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草包，整天只知道给你惹是生非……我毕业到报社实习，你终于回国了，可是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有关你的谣言传得满城风雨……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那样的人……为了利益最大化不顾工人死活，为了拿下一个工程招标而行使性贿赂，为了掩盖真相草菅人命……呵呵，这些几年前就上演过老桥段，如今又一一重现……你都还记得吧？当初，我就不信你是那样的人！可我又没有证据来说服自己……”

“所以，你就利用自己的记者身份去查……那么的不顾死活……许美美，你真是……”

“呵呵，草包脑子呗。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这样啊……即使撞了南墙，也要把南墙推倒了继续向南走。我相信你，也要别人相信你，我要自己来证明：李煜，他是清白的！这样，我才能安心……呵呵，托你的福，我还混了个十佳呢……那可都是用命搏来的……”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那一阵子我都快被你逼疯了？！又要忙着公司又要为你提心吊胆……”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自作主张给我的手机动了手脚装了定位的？”

“要不是那个定位，上哪儿给你收尸都不知道！”

“可我就是因为那个定位差点误会你，你知道吗？”

“你还有理啦？要不是我费尽心思找人确保你的安全……”正振振有词呢，一低头，看到她一脸狡黠的笑……“死丫头骗子！你套我话？”

她厚着脸皮嘿嘿两声，抱住他，“是啊，就是套你话！煜……我难过时，你会给我肩膀依靠，给我温暖拥抱，会温柔地为我擦去眼泪……可你从来都不会哄我，你连句关心人的话都不会说……你啊，就会板起脸来教训人。你甚至都没说过一句喜欢我……”

他呆……“这个……还用说吗？”

“当然要说啦！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我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全世界都看得出来，就你眼瞎啊？”

“我表现得也很明显啊，你还不是照样眼瞎？”

“我……你……你表现什么了？我怎么就看不出你多在乎我？”

“所以我说你眼瞎！”

“你……”伸手捏她的鼻子，轻轻地，不敢使劲。

她还是“嗷嗷”地叫了两声，皱起一张小苦瓜脸嚷嚷：“我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我就欺负你，就欺负你，全世界就只有我能欺负你。”

“李！煜！……”她瞪他一眼，无意中，他满脸得意的笑，尽收在心底……情不自禁的，她喃喃地说：“煜……你笑得真好看。”

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下午……煜，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啊……煜，你笑得真好看，以后你要多笑……

“小美，”他叹息着环抱住她，“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我们，还会生很多小孩子……以后……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这样笑给你看，好不好？许美美……你不知道吗？世上这么多人，只有你，能让李煜笑出来啊……”

怀抱里的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再次将双臂收紧，却还是觉得怀里空空的，什么都抓不住……许美美！他在心里狂喊，你一定要将我的心全都碾碎你才甘心吗？！

“煜，”她闷闷地说，“我们好像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呢……感觉真好。煜……等这次的事情全都结束，我会远远离开这儿的。你和娇娇姐……啊……”

冰冷的唇齿再次堵住她的嘴，不是缠绵，而是撕咬……直到一股血腥气直顶心肺，他才恨恨地松开她，“许美美，你休想！”休想离开我！

她看着他，目光清平，“煜，我们是彼此最最难以割舍的梦境，可是……梦，终归是梦。人会长大，梦会醒，你这样执念，无非是因为我是你长这么大唯一无法得到也无法挽留的。我承认我们是相爱的，可是，我们真的没有相守的缘分。我甚至……甚至都保护不了我们的孩子……那个孩子，承载了我对你所有的爱恋，我曾以为是上苍眷顾我对你的深爱才把他送给了我，他曾是我唯一的希望……你明白吗？可是……我还是没能将这份希望留住。有些缘分，不是能够凭一己之力争取来的……就算没有姐姐许杰，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

“我不明白……我都说我不在乎了！许美美，这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跟别人有过承诺。”

“谁？什么承诺？承诺不会和我在一起？那个人是谁？！”

“我答应过不说……”

“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是我。”

床上的两个人一惊，李煜从床上翻下来，一愣，李明轩和李昊两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都不知道。

李明轩看着病床边一脸苍白的李煜，一字一顿道：“是我让她发誓：绝不做李家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