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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扬进门时候让蒸汽扑了一脸,还以为跨进了西游记的南天门。

火已经熄了,燃气自动切断,只留下一片狼藉。这得感激科技进步,为愚蠢的人类兜底了被送上西天的风险。

厉扬带着一身干泥点奔到厨房,抓了两块抹布去端锅,结果刚把锅提起来,就听咔吧一声,锅底吹灯拔蜡,跟锅身分崩离析,里面的五脏六腑连着汤汁祸害了一灶台。

厉扬沉了口气:就不该让许尧臣靠近厨房!

他从许尧臣买的小筐里拽出来垃圾袋,拎着锅,用垃圾袋包了两层,给扔一边了。

他下午穿出去的西装被团成个咸菜疙瘩,甩在垃圾袋边上,一旁还靠着一大兜文件,黑塑料袋装着,很不像样。

厉扬干着活,火气翻上来,手撑着流理台平复了片刻,然后把抹布一放,转身去了客厅。

许尧臣醒了,睡得灵魂离体,险些分不清身在何处。他手搭着额头,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厉扬,倒挺意外,“你回来了?”

吹着空调睡的,嗓子给吹哑了,声音很不好听。

“在外面给人擦完屁股不行,回来还得给你擦,”厉扬站茶几后,居高临下地看他,“还记得自己火上炖着鸡吗?”

“……艹!”许尧臣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拖鞋都没来及穿就往厨房奔。

厨房里还团着没散干净的水汽,许尧臣后脑勺都绷紧了,心里一下子拔凉。再往灶上看,锅没了,只剩一片残骸。

厉扬跟过来,没进厨房,站在射灯没扫到的阴影下,冲他说了句,“抹布在水槽里,收拾吧,我去洗个澡。”

许尧臣看看灶台,又看看他——当然,看过去的时候,厉扬已经走了。

不正经时间的觉睡久了,人往往好半天都缓不过神,许尧臣站原地又愣了半晌,这才去把抹布捡出来,开始打扫。

砂锅的下半身还蹲在灶上,担着已经干涸的鸡块。

许尧臣转身去拿垃圾桶,开始把东西往里扫,却没想到那砂锅裂得彻底,整个一分为二,他扫进去一半,另一半从灶台滑落,砸在地砖上,碎了。

他又弯下腰去捡碎片,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

脚一动,碰上破碎的粗瓷,见了血。伤口倒是不深,但足以见得他在这方面的笨拙。

许尧臣感到一股丧气正在侵蚀他没彻底苏醒的大脑,其中还夹缠着无能的愤怒。脚上的血珠他索性也不管了,隔着抹布把破砂锅往垃圾桶里抓。

大片的抓完,他把桶往原地一放,转身去找拖鞋拿扫帚了。

用洗洁精擦油腻腻的流理台时,许尧臣开始感到遗憾,如果不是睡着了,那这锅汤应该滋味不差,起码撒上葱花,能热腾腾地暖胃。

厉扬在凄风苦雨里挨了一下午骂,进门喝碗汤,多少也能熨帖下糟糕的情绪。

他难得对资产阶级产生同情,现实却没给他表现机会,也不知道他和厉扬究竟是谁比较倒霉。

“许尧臣。”厉扬不知道在他消失的那块阴影里站了多久,突然出声吓了许尧臣一跳。

“嘎哈呀,”许尧臣攥着抹布,“你过来了就弄点动静呗,大晚上怪瘆得慌。”

厉扬没接他茬,“收拾完了?”

许尧臣扫一眼,搁下了抹布洗手,“完了。”

厉扬下巴微抬,“你过来。”

许尧臣没想到,他和厉扬有一天会凌晨两点半坐露台上,闲聊天。

露台没封死,是个真正的露台,能与大自然直接沟通那种。当然,一个不高兴想跳下去,那也是非常方便的,连开窗户的动作都省了。

厉扬从酒柜里挑了支红酒,启开了。

外面黑黢黢,许尧臣也看不清他拿了瓶什么,入口有种说不上来的重量感,偏酸而不涩,回味略甘。

大概是瓶贵的,想着,他又咕咚了两口。

“你也是二十六的人了,能成熟点吗?”风一吹,把厉扬身上的桃子香带过来,叫人很别扭,“没人能总跟你后面替你善后。”

许尧臣没打算跟他正经,“二十六,我也是个宝宝。”

厉扬品了品那酒,不是太喜欢这口感,“要是厨房炉子没那么智能,我现在就在给你收尸了。”

许尧臣冲他笑,探身跟他碰杯,“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哦。”

厉扬压下去的火气拱上来,“故意找茬吗?”

“我看见新闻了,”许尧臣说,“你想发脾气就发,我受着。不知道你们励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但看着也是很麻烦。”

夜幕低垂,有一团硕大的阴云压着,月光透不出来,只远远地给镶了条毛茸茸的边,让人胸口益发地憋闷。

厉扬借着这萤火似的光看过来,只能捕捉到许尧臣侧脸的轮廓,让他有种触不到的无力感,“那个商业区对外是诚智建设的项目,和励诚关系不大,但励诚和诚智,从根上是一回事。”

许尧臣不是傻子,但也不想打听,就问:“关正诚?”

这名字哪怕没听过也是眼熟,金融版块里,关正诚可是被无数人顶底膜拜的奇才——外面对他的传说差不多能集结成册,出一本畅销厕所文学了。

厉扬没细聊,只是道:“没想到吧,我也是个打工仔。”

许尧臣看他一眼,你爹的,小心待会儿一个雷劈死你。

厉扬开始一杯接一杯喝酒,像喝农夫山泉一样,简直暴殄天物。喝到瓶子里只剩一个底了,他带着点醉意转头对许尧臣说:“现在能操|你吗?”

许尧臣举杯,“能的,老板。”

厉扬的状态不是很对劲,像是突然被疯狗上身了。

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条领带,那领带上还有一排企鹅,然后用企鹅那边把许尧臣手绑了。

一般情况下,小片片的设置都会有个铁艺床头,方便把手挂上去。但他们这床头是一块整体,软绵绵很有弹性,找不到一根棍。

厉扬看了一圈,啥也没找着,最后咚一下骑在许尧臣腰上,摁着他两只手,“算了,挂不上你,但你别动。”

许尧臣举手投降,“行,我不动,你动吧。”

两人都穿着家居服,实在没什么好扒的,于是大大减少了前面的过程,刷一下,立刻坦诚相对了。

厉扬憋得眼红,埋头现在许尧臣肚子上啃了一口。可腹肌的尊严哪容侵犯,一口下去没啃实在,倒差点咬了自个儿舌头。

酒没醉人,情|欲却让人像个失心疯。

厉扬腿压着许尧臣,舌尖沿着腹股沟向上,停在脆弱而诱人的地带。舌头柔软而牙齿却坚硬,牙尖磕上去,薄薄的皮肉在齿下打颤。

吮吸舔咬,让许尧臣被扔进了火炉一般。

火烧着,理智成了灰烬,一口气吹过去,灰飞烟灭。

粗暴的推进、碾压仿佛都少了滋味,厉扬的手卡上许尧臣的脖颈,有力的脉搏在他虎口下跳动。

他的命都在他手里,让他生让他死。

窒息感涌上来,许尧臣眼前甚至跳出了白光。

死神的手仿佛就悬在了头顶。

可烫人的炙热与他肆意地碰撞,让他在致命的欲|海里颠簸,扬起,又重重落下,叫他死也死不掉。

当震颤攀上顶峰时,胸口的刺痛将他唤醒。

许尧臣茫然地睁大眼睛,看见他自己被人攥住的脚踝,于是,不着四六地想,这角度牛逼,能练一字马了。

一场情事的结尾,身上粘腻的汗让交缠的肢体彼此生出厌烦来。许尧臣翻个身爬起来,踉跄一步,在厉扬脚背上拍了一巴掌,“洗吗?”

厉扬累得够呛,根本不想动,“不洗,睡了。”

许尧臣挨着床,睨他一眼,拎上掉在床边的短裤,径直去浴室了。

水流冲下来,砸在胸前那一圈破皮的牙印上,刺痛。许尧臣用手指捋过去,压出一丝被迅速冲淡的血。

可真直白,他想,身体抽离了就一拍两散,他们甚至连一个温存的吻都想不起来。

也是,跟赝品温存个屁呢。

热水在身上拍打了很久,直到所有深深浅浅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许尧臣才裹上浴巾出去。

床上,厉扬已经睡熟了。

许尧臣骂了一声“狗比”,把浴巾一扯,带着水汽爬上床,抢了被厉扬压住的被子,支起身把空调降到18度,裹好自己,沉沉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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