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苦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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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起来，这个数字并不大。可结合当时的物价当时的事工资水平，就知道这个二十万元是个什么概念了。猪肉七角三分一斤，大米一角三分九一斤。厂里第一把手可是平行于县团级的领导，月工资一百一十六元。大多数干部的月工资五十七元。有五年工龄的师傅月工资三十六元。这样一比照，这个二十万元，就不是小数字了。事故处理会上，有领导主张把这个学员逮捕法办。为这个学员的前途考虑，军代表没有同意。最终是，这个学员被辞退。一般来说，被辞退的处分已经相当的重了。他再想一份铁饭碗的工作，概率为零。辞退相当于一个污点。没有单位再敢录用。当然，不排斥他有很过硬的后台。当晚带班的慕容之鹏，是这个事故的第一责任人，被记大过处分。副连长的职务也被撸掉，并降一级工资。他被下放到生产一线，当工人使用。回到家中的慕容之鹏，一脸的萎靡相。这个时候，徐娅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很生气，眼前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这之前，她就认为慕容之鹏是个东西，现在，就更加的看不起。徐娅的心中很苦，有苦却说不出，不知道跟谁可以说。事故后，慕容之鹏也是有苦难言，唯一的可以寄托的，就是喝酒。喝闷酒。徐娅也跟着，喝上了闷酒。到了晚上，一瓶散装白酒，放在桌子上，两只小酒杯。夫妻二人，都是自斟自饮，相互间没有一句话。最多的，是瞄对方一眼。连续几个晚上，上铺后，徐娅不允许慕容之鹏碰她。慕容之鹏也就识相的到铺的另一头去睡了。当然，这对于刚刚尝到新婚乐趣的他来说，很残酷，比处分他还要残酷。几天过去，慕容之鹏想讨好徐娅，抢着做饭，抢着洗碗，莫名其妙的给出笑脸。可是呢，这些巴结奉承，不起作用。徐娅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慕容之鹏见软的不起作用，就来硬的。他心中的苦闷，需要发泄。他认为上铺后的这个事，可以让他尽情的发泄。让慕容之鹏愕然的是，徐娅有了防范，枕头底下，放了一把剪刀。慕容之鹏要来硬的，徐娅也要来硬的，并且有话扔出来。“慕容之鹏，你给我听好了。你敢碰我一下，我跟你拼命。”

徐娅说这番话时，眼神不亚于手中的剪刀。慕容之鹏彻底的没辙了。家中冷漠。慕容之鹏想到了章家根。开始去章家根家时，这个家的两口子还念着旧的关系，不好抹下脸面。招待是自然的。喝酒，抽烟。只是，两个男人抽烟时，张招娣出门去了。张招娣身孕，为了孩子，不想闻到香烟味。那个时候，没有戒烟一说。凭着本能的感觉，张招娣觉得怀孕后闻到烟味，不舒服。其实呢，还有另外的原因。张招娣听徐娅说了慕容之鹏婚后的一些行为，很不耻了。到了这时，张招娣才知道，慕容之鹏在铺上，有变态的行为。新婚后，他就开始用变态的行为折磨徐娅。之前，徐娅碍于脸面，不好说，也说不出口。火灾之后，徐娅跟张招娣说了夫妻间的一些事。张招娣这才知道，表面上的慕容之鹏和内地里的，完全是两个人。张招娣把慕容之鹏的为人另一面，告诉了章家根。章家根听后，也有些吃惊。但碍于之前的交往，章家根不好一下子冷淡慕容之鹏。张招娣出去后，两个男人喝酒，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章家根已经不像以前，刻意的要找出话来巴结慕容之鹏。这个时候的章家根，也是有苦难言。事情就是这样的巧，人生中就像真的有连环套。失去保护伞的章家根，工作连连出错，班组里的工人打架，产品质量出问题。这个时候的连长荣柏，也就不用像以前还要顾忌助手慕容之鹏的情绪。现在，荣柏直接的免去了章家根的班长职务。现在的章家根，情绪上也是一落千丈，像是被霜打萎的庄稼。章家根在班组，不仅仅是没有了话语权。时不时的，还会被人说成是马屁精。有人说章家根，以前当班长，不是靠本事，全靠拍了慕容之鹏的马屁。章家根也很识相，不与说他的人计较。其实，章家根当上班长，早先是被连长荣柏看上的，也就是说，是在拍慕容之鹏马屁之前。人嘴两张皮，评说就是墙头草。慕容之鹏也是知道章家根情况的。他来找章家根，一是想有人陪着喝酒，二是想发发牢骚。现在的章家根，虽然在班组不得意，好在回到家家中，有张招娣。章家根的班长被拿掉后，张招娣对丈夫就更加的体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用好话安慰。这样看来，章家根的情况，可是比慕容之鹏好多了。对于慕容之鹏的牢骚，章家根不再是附和，只是听了，随之一笑。慕容之鹏的酒，可能是喝多了，到了最后，他居然说出一句让章家根震惊的话。“把老子惹毛了，放一把火，把这个厂子烧了。”

章家根赶紧回头看门口，看有没有人从这里路过。自这以后，章家根不再留慕容之鹏在这里喝酒。慕容之鹏再说喝酒的事，章家根说：“老领导，我俩，星期天，到城里去喝。你知道的，张招娣一直反对男人喝酒。她现在怀孕了，我不想她不开心。为了孩子，我们还是去城里喝酒。”

慕容之鹏每每听到章家根的这个借口，就手指了对方，说：“你们啊，都是一路货。我的手中没权了，你们都不想理我了。好了，别说了，我明白了。”

这个奖，是不能代领的。这个表彰大会，早就可以开的。拖到今天，就是等凤春来出院。”

钱海涛对凤春来说：“厂里的人，有哪一个不知道你凤春来的腿受过伤，有哪一个不知道你这条腿有残疾。怕什么，不就是走路难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心里美。”

大道理可以这样说，可现实不是这样，残缺的腿，怎么也不可能说成是一个美。何况，这条腿是如何成残疾的，全厂的人，心知肚明。凤春来还不至于天真到闭目塞听。凤春来还是执意不回厂。这怎么可以？胡才华的脸色不好看了。他可是带着使命来医院的。钱海涛脑子一转，手触碰了胡才华。两个人到一边去，商量了。胡才华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就同意了。钱海涛对凤春来说出了一个设想。凤春来没有理由再拒绝，朋友这样的点子都想到了，还有什么理由再执意下去。要是再固执己见，就真的是给脸不要脸了。一行人，由罗马吉普车载着，回到厂里，直接来到大会现场。胡才华先下车，去向军代表做了汇报。军代表点头同意了。会议是由工会主席主持的。他得到了军代表的口头指示，在大会开始时，做了情况说明，说这个会的主角凤春来，伤还没有好透，医生不允许他下地走路。在宣布凤春来上场来接受表彰时，钱海涛背着凤春来上的场。军代表把部队的奖励办法带到了厂里，由他宣读嘉奖令。厂里给凤春来记三等功一次，晋升一级工资，并奖励现金一千元。这个奖励可是开了这个厂在这方面的先河。宣读记三等功一次时，下面就已经议论纷纷。宣布晋升一级工资时，下面一片惊讶声。那个时候，一个工人要晋升一级工资可是很难的。晋升一级工资，这可是永久性的奖励了。决定奖励现金一千元时，下面可是嘘声一片了。凤春来当时的工资，每个月才三十元，这就等于他一下子多拿到将近三年的工资。这个表彰会，全员到场。凤春来上场时，那莎身边的人，把目光投了过来。那莎这时的头低的很厉害。她感受到了这些复杂的目光。她也在自责，要不是自己，凤春来这次的表彰会更加的出彩。现在，虽然大家报以掌声，却或多或少有一些抵触情绪。不理解啊。一个在男女关系上出了事的人，一个人们眼中的疯子，居然会成为一个闪亮的焦点。相当一部分人不理解。看向那莎的人们，没有看清楚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看到的是阳光下已经灰白的头发。这个女人也才三十岁出头吧，头发都成灰白色了。赵玟秀身边的人，也就近的投去了目光。感受到这些目光的凌厉，赵玟秀也低下头。她不敢相信，一个人的人生，可以这样的大逆转。军代表宣读过了嘉奖令，发表了即兴演讲。他讲的话虽然不多，有几十句吧。大家记住了几句核心的话。大概意思是这样的：一个人的一生中，都会犯错误。只要不是致命的，我们允许他改正。但，我们要看关键时候。凤春来在火灾现场，是玩命的。他是一个残疾人，完全可以躲开这场火灾。可他没有这样做。他明明知道弄开那个大油桶伴随的危险，那显然就是一颗重磅炸弹，随时可以爆炸的。这次的表彰，就是要大家向凤春来学习，面对国家财产就要受到损失时，能够临危不惧，挺身而出。于生命不顾，置生死度外的人，是英雄，应该获得我们的敬佩和尊重。军代表的演讲结束，赢得了阵阵掌声。听到军代表这样赞扬凤春来，赵玟秀黯然神伤，叹了一口气。现在看来，赵玟秀的日子，要比凤春来灰暗许多了。晚上，章家根和张招娣在家中议论了凤春来的事。张招娣的身孕已经明显了，预估在五六月份就要生了。国庆节结的婚，这显然是没有结婚就怀上了。章家根喝下一杯酒后，感叹，“我这才知道，什么叫人生无常。以为凤春来这一生，就这么灰溜溜的过下去的。没想到，他突然就翻身了。一个漂亮的大翻身。”